燕子回时(257)

等得第二日见了英洛,她那句请求的话憋在嗓子眼里再也吐不出来。

此刻见她只管低着头行走,时有抬头远眺,半刻钟之后终于来到了医庐原址,立时面如土色,身形摇摇欲坠。

冬萝在人群之后伸长了脖子偷偷向前一看,不免大吃一惊,只见当日几人曾立足过的医庐不但成了废墟,且成了一个深近两丈的大坑,似乎是有人刻意挖过,但许是炸药威力太将,终将那密道炸碎深掩,竟然没有挖出来,她心中一凉,急忙向英洛看去,只见她目中缓缓流下泪来,双眸紧闭,似不忍再想当初惨状,若非身旁便有华彻紧盯,此时又将她揽腰搂住,怕是她早掉下大坑去了。

探询的结果意外的让人心碎。离开水寨之时,英洛简直脚步疲软,寸步难行。好在一直有华彻贴身相伴,虽不能开解她,到底也聊胜于无。当日一行人宿在岳州府。华彻本以为至此一探,英洛必定要回长安,岂知那夜她在客栈静坐良久,说出了一句让他颇为心惊的话来。

她道:“彻哥哥,我要结一门冥婚!”

冥婚之事向来以双方都是亡故之人而盛行,但一方尚存一方过世而举行冥婚,当世未曾听闻。

华彻近几月虽对她宠爱无度,但此时闻得她要结冥亲,亦满心不是滋味。但他自知此时不好出言拦阻,一时之间又别无他法,自她离开水寨,夜夜被噩梦缠绕,若冥亲真能将她心中情伤解开,也不啻为一个办法。他自家世凋零,对人世伦常规矩亦看得很淡,左思右想也觉此法可行,但当日过世之中盛年男子不止一个,他自是要问问清楚。

“洛洛既说要结冥亲,我自不好反对,但不知你要娶哪位?”

英洛的面孔尽数掩在黑暗之中,语音怅然:“小嘉临去之前向我求亲,想让我娶他做夫郎,他当时胸口中了一刀,全身的血都快要流尽,我与他被程大哥藏在密林之中,孤立无援,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那个晚上去……”

华彻脑中浮起一个爱笑的少年,身量高挺,五官俊皓,那时候他的语气是极为温和可亲的,他叫着英洛:“姐姐……姐姐……”大约是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亲昵依恋之意吧……

微雨燕双飞(七)

且说当日华彻陪尽了小心方将英洛那一腔怒气给消解干净,知她数月来郁气所结,心神俱伤,非一时一刻能开解得了,今日小小的爆发算来对身体也有益处,过后更是对她千依百顺,她皱一下眉头也恨不得问个几十遍,咳嗽一声也要整夜的担心,更兼着他心中长期记挂之事被她几句话就拆解明白,既是知道星萝有心挑拨,他心内亦是大定,不再一味深疑英洛对已之心,只剩了欢喜无限。

其实这样连月折腾,他已瘦了十几斤,往日衣衫尽皆松松垮垮,真正为伊消得人憔悴,只是精神又实在的好,面上整日挂着微笑,半点闲气不生,时间久了连英洛也自愧任性,不好再折腾他了。又加之二人身在地煞门中,与京中列位夫郎隔了十万八千里,实是二人成亲之后最为安宁详和的日子。华彻虽着人递了消息回京,只道英洛一切安好,但地煞门的行踪向来隐秘,又岂能容得他人进来?况他又实不愿放英洛回长安,虽有一干夫郎翘首以待,他却只管拖着英洛调养身体,美其名曰:为子嗣计!

吵架当晚,英洛破天荒没有将华彻从他的卧房内赶出去。星萝眼见着她二人你侬我侬,忒煞多情,当时的面色竟然意外的难看,被等着看好戏的英洛给捉个正着,只觉心情大畅,似寻得了人生乐趣一般。偏星萝跟她积怨已深,她又素来是位睚眦必报的主儿,此时不免让冬萝退了出去,单留星萝贴身侍候,支使她铺床叠被,将房内一干杂务做尽,她却只是旁若无人倚在华彻身上,但凡星萝的目光在华彻身上停留片刻,她便似笑非笑将他二人细细打量研判一番,星萝姑且不论,单华彻在她这眼光之下已经恨不得连声讨饶,只碍着星萝在眼前,不好做此自毁形象之事。

一时里闲人散尽,只余夫妇二人腻在一处,华彻一边将她衣衫解尽,做些甜蜜之事,一边狠狠咬着她的耳朵,悄声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大醋坛子?”

英洛在他身下发软,半晌方回了一句:“我以前也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容易招蜂引蝶!”

“你……”

华彻的话还未吐出来,就被她悉数吞进了口中,二人一阵唇舌交缠,只听得房外星萝全身发软,恨不得立时晕过去。

展眼到了仲秋之夜,地煞门中徒众虽说都是浮萍之人,但此团圆之夜亦算得大节,一时里美酒笙歌惊剑霓舞轮番上演,不过都在别的院落。只华彻院内铺了厚厚的毡毯,旁边小几之上摆满了各色吃食,二人静静相偎。良久,英洛只盯着中天静挂的玉盘,似想起来一句,道:“彻哥哥,我的身体已然大好,明日我们便出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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