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37)

二女羞红了脸,被钉在当地。却有人上前扶住了英洛,道:“好生不坐着,向丫头施什么礼?哪里来的嫂夫人?我怎么从未听过?”正是鬼见愁。

二女闻得此言,一腔的热忱均化作了凄风冷雨,皆黯然道:“英小姐折煞奴婢了!”竟是施了一礼,红着眼圈出去了。

“二公子!”

“英将军!”

二人从前易宝阁联手与寒老怪浴血奋战,也算大有交情。易数自与英洛别后,已是匆匆一年半光景,之前见她醉意醺然,并未留意,此时醒着,便觉她面上添了几重郁色,将初见时那股洒脱之态减了几分,心知定是为眼下局势所累,也不点破,厮见落座。

英洛不过坐得片刻,便告辞出来。

小三儿虽说作生意是把好手,到底年轻,并无关注局政局之好。与英洛相见,唯有欢喜无限,只恨不得日日在一处,也好讲讲这少女心事。她家中虽有二位兄长,到底不同于姐妹,总多了层性别隔膜。哪知这次相见,英洛竟是有些失神,更绝口不提邀她前往英府同居。-----------心下未免有些怏怏不乐。

兄妹二人将英洛送出府门,回转之时易数见得自家小妹失望惆然神色,轻笑道:“可是不舍得你的英姐姐?”

小三儿自来在二哥身边言无不尽,愤然脱口道:“凭我怎么舍不得,姐姐居然对我毫无牵念,看来真是当了大官,忘了故交了!”

易数不由要替英洛分辩一句:“她也是身不由已!”

“身不由已么?我却不信!”

易数少有的脱了刻薄面孔,耐着性子道:“小三儿怎么不想想?长安城内腥风血雨,去岁至今有多少灭门惨案却是因着你的英姐姐而起?此际她手上染满血腥,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窥视,欲替家人亲友报仇,远着你,自然是为你好,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三儿要侧头想一想,惊问道:“二哥,那姐姐岂不是很危险?”

易数摸摸妹妹的脑袋,微沉吟道:“你的英姐姐应该很有办法!你不用担心!”那人走的时候,曾看似随意道:“二公子切记,家大业大,终究不是好事!还是小门小户来得安生!”

易府此时,正在风光鼎盛之时,自然不堪来比小门小户。易数脑中几转,总觉她这话,说是用来示警亦不为过。

目穷之处,便有亭台楼宇,高耸入云,想象中应是绵延不绝,雄踞这盛世长安。街上行人,不过蝼蚁,寻常富贵人家屋宇,堪比泥瓦……

英洛回转家中,正见老管家英南在门口转来转去,见得她人,几乎要热泪披面了,口中一叠声责怪:“小姐去了哪里?竟是一夜未归!你那两位侍卫大人,四处寻找,几乎要把长安城翻遍了!老爷与大公子,二姑爷都是一夜未睡,此刻正在大厅呢!”

他年岁竟是比英田亦大了十多岁,一夜未眠自然老态龙钟,目涩身钝,此时也顾不得主仆之嫌,一把将英洛拖在手中,迈步向着屋内而去。到得厅堂之上,将她交付英田手中,愤然道:“老奴将小姐交到老爷手上!小姐也不是两三岁小儿,在外宿眠也不知道跟家里报个信儿!还请老爷好好管教!老奴这身老骨头,再也挨不住了,就先下去卧一会!”

英田自然忙不迭点头。

说起来,英南还是英乔祖父身边贴身小厮,年轻时候机敏灵变,被老祖派去照顾幼时英田,二人主仆几十年,他看着英田长大成人,官至二品,子女出世,英洛便如自家小孙女一般,此番倒也算不得逾距。他自拖着老胳膊老腿下去安歇不提。

厅堂之内,英田与英乔,夏友,燕婉竟是一夜未眠,此际眼中俱是珠丝满布,面色憔悴。英田将她的手拖定,难得一见的严肃神色,厉声道:“洛洛一夜未归,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英洛巡梭一番,但见英乔面色亦是很难看,她脑中不期然浮上女帝那句话:“令兄英乔书画双绝,可谓世家子弟之中的佼佼者--------”这话无端让她心内生寒,只觉拼尽自已一身一体,也决不能让兄长深陷皇宫,一世不得开颜。眼中不由浮上一股悲悯决绝之色。

英乔给她这样一瞧,总觉得哪里出了岔子,一时里作声不得,只观她如何回答老父责问。

夏友与燕婉亦是紧紧盯着她看,她唯有硬着头皮答道:“女儿不肖,昨晚在外面喝了点酒,不省人事,得故友留宿,便宿在了她家里!”

英田寻根究底,道:“为父怎么不知道你有故交旧友?莫不是从前那些狐朋狗友?”他说的,不过是苏陌阳之流。

英洛强笑道:“父亲说哪里话?! 女儿如今早已学得乖顺,不再做那起荒唐之事了。父亲不知,前年女儿在扬州认识一位小姐,姓易,她家乃是闻名天下的商家。其实女儿那年陷落东突厥,回国途中便偶遇这位小姐,得她相助方还军营。现今这位易小姐与其兄来长安做生意,昨日在街头碰上,也是投契,便宿在了她家!这位易小姐峥哥哥与衡哥哥都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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