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佑只有任她奚落，苦涩往肚子里咽的份。

许晗烟没说章宝莉宇宙级碰瓷自己都算客气了，先那几句还没完全解气，想想，又补了一句：“可惜烂泥扶不上墙。”

程佑心口一窒，咬紧牙关才忍住了砸手机的冲动。

“行了，我舒坦了。”许晗烟畅快道：“这事儿到此为止，一笔勾销。”

“别……”程佑慌了，连忙摆出态度，“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到此为止，我说真的，这章宝莉吧……我已经摁不住她了！”

早晨来摄影棚的路上，戳开天窗说亮话了！

章宝莉说：“高考结束跟你签约，结果你捂了我整四年，非要熬到我毕业才让我接戏，已经耽误我太久了，解约我是势在必行。今后我想要的，我会自己争取。”

程佑真想掐死这只养不熟白眼儿狼！

四年间没耽误她一节专业课，除此之外还找外语老师，找北电的表演课老师，手把手、一对一的给她开小灶。

这叫耽误？

许晗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刚还一口一个‘我们家宝莉’叫得多亲热啊，跟你亲闺女似的，我相信你能做个管教有方的好爸爸！”

程佑笑不出来了，认栽道：“大家老熟人了，我也不怕你笑话，当初签下章宝莉就是想把她培养大花，跟你走一样的路子，你们势必要打一辈子擂台的。这些年我费尽心思培养她方方面面，她心急火燎还没走稳就想跑到你前面，是她异想天开了。那《恨不相逢未嫁时》是你肯给机会，结果演成那样，还得找配音……”

许晗烟只管听着，隔着十万八千里认同且同情的点头。

结论：是个不思进取的不孝女。

程佑停下来径自酸涩了一小会儿，回过神，意识到扯远了，清着嗓子道：“我就是想跟你说，我打算放她一条生路，红耀那边已经答应替她付违约金，耀哥那人你是了解的，娱乐至死，炒作至上，违约金有多昂贵，他肯定会加倍从章宝莉身上压榨回去，迅速提高她身价和知名度的方式也不难猜。”

与前东家手里手里最有钱途和前途的王牌捆绑，也就是绑死陆尚。

许晗烟对此剧情有些熟悉，只前后顺序和细节，略有差别。

程佑最后道：“你这一周都和阿尚在一起，你两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说真的我不清楚。但这么多年了，我只看出一件事，但凡有你在的地儿，阿尚的眼珠子就黏在你身上，你要不在，他就往心里挂着你。微博上闹翻天了，我完全不虚！就算阿尚没事先跟我打招呼，全世界宣布这辈子就你了，我只会祝福你们！小烟，你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的优秀！哥打心底遗憾当初没能把你签到自己公司好好培养你，当然你也不稀罕。哥还打心底喜欢你，也打心底支持你和阿尚在一起。无论你们最后成不成吧，话我先放这儿了。”

*

娱乐圈里有很多虚情假意的家伙，亦有很多性情中人。

许晗烟相信程佑说的那番话。

有祝福，有提醒，有欣赏，有认可……

对方可是最擅长在鸡蛋里挑骨头的金牌经纪人。

能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肺腑之言，值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许晗烟倒了一杯温水去楼上看陆尚。

残阳从半掩的阳台外洒了些许在卧室的地板上，微风轻轻浮动半透明的窗帘，隐约的，能听到外面的孩童玩耍嬉笑的声音。

陆尚贴着双人床的边缘，卷曲着身体，睡成一个脆弱的姿势。

许晗烟轻声走近，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先是靠近他的脸，看着那张安静的睡颜……然后不知不觉坐到地毯上，空出手懒懒的托住侧脸，再然后，另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头。

微凉的皮肤，贴着她的掌心，引起一阵温润的触感。

退烧了。

陆尚在这时自然而然睁开眼，把她纳入一片幽深的眸光中。

“好点儿了么？”许晗烟轻怔了一下，问得很温柔。

他缓慢的眨了下眼，“好多了。”

就是声音粗哑得不像话，整个人看上去缺乏精神，还透出一点点不明就里的委屈。

怪招人心疼的。

陆尚从她看自己的眼神儿里读出这样信息，故意问：“你心疼我？”

这就是他想要的。

许晗烟那只测他额头温度的手，转而抚上他的侧脸，笑道：“你真的挺狡猾的。非要我给程佑打那通电话，算准了我会借故跟他算笔账，再趁机奚落他几句，这算是……了却你一桩心愿？”

“心愿还谈不上。”陆尚哑声笑笑，而后眼神和表情归于沉静，专注的望着她，“就是觉得你还在意。”

这里的‘在意’有指向性，范围从前世延续到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