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跌撞撞的跑到楼下，扑进徐君蕊怀里开始小声啜泣。

小孩的脾气来得突然，谁都只当徐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闹别扭了，拿什么哄都不管用。

结果当晚徐宁然就发起了高烧。

白生生的脸烧的通红，一边流着冷汗一边口中还语无伦次的呢喃着什么。

小小的身子在偌大的床上不停地抖动，头也不停摇晃，却晃不走那令人心悸的画面

梦里，徐宁然像今天下午一样在徐家二楼的书房角落躲着。

徐君复拿着手机，用一种平静但掩饰不住激动的声音在跟谁打着电话。

“……安排好了，黎俨那辆车已经做了手脚。”

对面隐隐约约说了一句：“那是你亲外甥，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不用废话。死就死了，死不了也是个废人了。”

他眼睛里透出一股凉意，毒蛇一样吐着复仇的火焰。

徐宁然看到自己像今天一样缩在某一个书架后面，但当时的他比现在高出一截，脸也没有这么稚嫩。

他心脏砰砰的像是要跳出来，好像冰冷的蛇爬上脊背。

徐君复的电话打了很久，徐宁然蹲得腿麻，身子不由的微微一动。

从对方的视角看过去，书架空隙明显有一个黑影闪过。

徐君复锐利的眯起眼：“谁在那？”

徐宁然看到自己有些畏惧的从书架后站起来，弱弱道：“爸爸，是我……”

徐君复明显松了一口气，脸色依然不好看，放下手机朝徐宁然走过来，捏住他的肩膀。

“然然刚才都听见了？”

徐宁然下意识使劲摇了摇头。

“听到了也没事，刚才是爸爸在开玩笑呢，然然跟我拉钩，我们谁都不许说出去好吗？”徐君复笑着说。

徐宁然感受到握住自己肩膀的手劲很大，肩头被捏的生疼。

直觉上趋利避害，徐宁然连忙像受惊的小兽一样点了点头，实际心里想的是赶快逃脱这里。

他要下楼去找姑姑和爷爷！

得到徐宁然的保证，徐君复这才松开了对他的桎梏。

在徐宁然忙不迭开门往外跑的时候，他听到徐君复冷淡的告诫：“如果你告诉姑姑外公或者哥哥，你以后都别想见到妈妈了……”

他捂住耳朵疯狂的往外跑，心像石头一样往下坠落，身后徐君复阴魂不散的警告声如影随形。

逃命似的躲回自己房间，九岁的小男孩心跳如擂鼓，半天都无法平静。

徐宁然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个小孩，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父亲。

面对徐君复的命令，他选择了听从。

徐宁然当时想，他爸爸对哥哥比对他都要好，或许是他听错名字了，再或者他们真的在开玩笑。

大人的世界太过复杂，不似孩童心中黑白分明。

一念之差，徐宁然选择相信徐君复，把今天下午在书房目睹的秘密对其他人守口如瓶。

第二天，黎俨遭遇车祸，黎家和徐家举办葬礼。

……

床上的小胖子像是被噩梦魇住，突然打了个寒噤，紧接着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

一边哭还一边不停的蹬着小短腿，像是后面有人在追赶。

徐君蕊结果保姆递过来的消毒棉球沾了酒精给徐宁然擦着手心，“然然怎么莫名其妙的发起高烧来了？”

她担忧的说：“快去把君复叫下来带然然去医院吧，小孩的大脑太脆弱，我怕降不下温来把脑子烧坏。”

徐君复很快被保姆叫过来，徐君蕊从床上把徐宁然抱起来刚要放进徐君复怀里。

臂弯里的徐宁然剧烈挣扎起来，他睁开泛红的双眼，眼前的徐君复跟刚才梦里那个恶魔重合起来。

他立刻浑身颤抖，大声尖叫。

边哭边喊：“我不要爸爸……不要！”

徐君蕊心疼的把他抱回来：“好好好，姑姑带你去医院。”

徐宁然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压抑的哭声听着让人心疼：“我想要……哥哥。”

徐君蕊和徐君复对视一眼，想要黎俨？

徐君复朝她摇了摇头，徐君蕊转过头去哄道：“哥哥现在来不了，等明天然然烧退了我就让哥哥回来陪玩，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

徐宁然烧的难受，但听到要病好了之后能看到黎俨，只得乖乖点头。

他对梦里超前发生的一切有些懵懂，只记住了徐君复可怖的脸，还有对黎俨的愧疚。

豆大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徐宁然凑到徐君蕊耳边，小声哽咽着说：“我以后一定会对哥哥好。”

徐君蕊摸不着头脑，只当小孩发烧在说胡话，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

“好，然然以后长大了可以照顾哥哥，哥哥也会对然然好的。”

徐宁然迷迷糊糊睡着之前还胡言乱语着什么：“哥哥没有漂亮姐姐，哥哥只有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