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多披一件衣裳吧。”跟随多年的书童如今也两鬓斑白,眼有忧愁之色。
姜安民自从被贬出这偏远之地,浑身的精气神就像被抽走了一样,越临近上任的地方脸色越是忧愁。
明明已经进入了盛夏,他却感上了热风寒。一天天的消瘦了下来。
他知道主子的心思。但事已至此又何必折磨自己呢。五十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他这样消沉下去,若是传回京城说不定又要被人上折子说对圣上不满,还不如好好的管理一方,顺便养老。
姜安民道:“唉,我的病,不在身体上。”
老仆人什么也没说,但那一双眼睛却都懂。
他们的马车正一路行驶。突然听到了不远处轰隆隆的声音。前面的马车也渐渐的停下来了,在车内听马夫道:“这是怎么了?”
姜安民拉开帘子,就看见一伙干活的农夫,赤着上半身皮肤晒成古铜色,前面分叉路那里正在修建,他们把滚石和泥沙堆堆在路上,导致没法走了。
对方干活的农夫,扬起一个憨厚朴实的笑容,拱了拱手道:“对不住,我们大牛村正修道呢,您稍等,我们这就清出一条路来。”
说完招呼两三个干活的汉子,道:“快点清路,让这位爷先过。”
马夫埋怨道:“真麻烦,耽误了正事儿要你们好看。”
这些干活的农夫手脚变得更麻利了。
马车停下来,车上的姜安民也下来了,看着那条新修的村路笔直宽敞,赞叹道:“你们县里倒是又点作为。”修路是一件有利于民的大好事儿,还花掉不少钱,一般衙门口宁可把这银子中饱私囊,也不会拿出来做些实事。虽还没到上任地方但却对这县令多了几分好感。
这汉子一边手脚麻利的清理,一边道:“这可不是我们县衙花银子,是我们村自己出钱修的?”
“你们村自己修?”姜安民一怔,倒没想到乡下一个村子竟比县衙还有魄力。顿时有了好奇之心。把他叫过来问话:“你们村怎么想这修路?”
“说是为了子孙后代好,现在不少人就可以顺着这条路到我们村里,村子里可热闹了,还有个村口集市卖什么的都有,我们村还弄了个豆腐坊。”他说起村子满是自豪,如今走出去一说是大牛村可是一个特有面子的事儿。
姜安民被他说的勾起了点好奇。正在这时候,前面的路面已经清理出了一个马车通行的宽度,马夫恭敬道:“大人,上车吧。”
“不忙,咱们去大牛村看看。”
既然他愿意去瞧,马车调了个方向,顺着新修的路面走了过去。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远远的就听见了嘈杂的声音了。
姜安民好奇的掀开帘子,一看果然热闹。
就连老仆人都道:“这个地方好。”一路被贬过来,路上很多村子都破破烂烂的,连同心情也一道沉入了谷底。这里却像是老树发新芽,看着就高兴。
马车到了村口,两边都是摆摊的,就只能在外头下车,不然马儿容易踢翻了他们的摊位。
姜安民刚下了车,狗蛋就迎了上来:“老爷爷,你要不要指路的,一次一文,保准让你不迷路。”在他后面还有几个孩子在不远处看着他。
如今狗蛋是这些孩子们的头儿,大伙儿就靠这个,一天能赚个两三文,够买饴糖吃了。
姜安民却瞧着新鲜:“你叫什么名字?”
狗蛋道:“大名叫王之文,小名叫狗蛋,在乡下赖名好养活。”才几岁的孩子,说话有条有理的。姜安民一笑:“你可会写自己的名字?”
狗蛋道:“会,我们这有先生教。”
姜安民这下彻底愣住了,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还真会认字。这年头百姓文盲情况很多,大部分老百姓一辈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浑浑噩噩的过一生。所以才想大力推广寒门学子读书的事儿,但失败了,却没想到这偏远地区的一个村里,连一个小孩子都会写自己的名字。胸口浊气一出,顿时来了兴致。还要再问但狗蛋却不干了。
姜安民一笑给了一文钱。
狗蛋顿时热情了起来:“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就随便转转吧。顺便说说你认字的事儿。”
姜安民刚要入村就被一块巨石吸引了目光,仔细一看原来全村百姓捐钱修路的功德碑。
再往里头走有卖肉的,豆腐的,蔬菜的,还有做吃的,还有旧物和一些胭脂水粉,珠花头饰之类女人家用的东西。长长一条村口集市,揽客都很热情。
走了几步,还看见有一群人,穿的是老百姓,但却佩刀背箭的。
狗蛋一脸自豪道:“这是我五叔,是民兵。”平日是民,若是打仗或者土匪来就是兵。但如今村里富了,民兵一个月一百二十文钱领月银的,除此之外还分二十斤粗粮,每年两套新衣裳,逢年过节还有好东西送,这在村里可轰动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