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芽越是细看，越觉得心头热乎乎的，眼眶一酸，又差点儿落下泪来。

张建军一向寡言少语，不管是在电话里，还是昨天见面时，他都没说多少跟小包子有关的话。

但他对孩子的爱，却半点都不少，往常大大咧咧的心思也变得足够细腻，在各处细节中都能体会到他对果果这个外孙的关爱有加。

家里各处的边边角角都被包了起来，虽然如今小包子才一个多月大，等他自己会跑跑跳跳，至少得等上一年多，但他姥爷却是提前准备好了，生怕他会磕碰到哪儿。

“果果，你有个好姥爷！”楚芸慧不无感慨地逗弄着外孙道。

当初小林和小芽两兄妹小的时候，他可没这么讲究过！

……

等安顿好小包子，小芽嘱咐文嫂先什么都不用gān，只管在一旁看着他，保证他的安全就行。

楚芸慧才领着小芽和肖纪飞，拿了两包补品，朝着婆婆所在的小院走去。

一路上碰到街坊四邻，仍是免不了要寒暄几句，等来到老宅，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张建军正和弟弟张建业站在院子里聊天，屋子里面请来的护工正给老太太擦身。

看到小芽过来张建业说起了孩子，“你二婶回来可是说了，小芽那孩子白白胖胖的，比挂历上画的还好看！”

“哈哈，可让他二姥娘给夸好了，不过那孩子长得确实不错，净捡他爹妈优点长了！”在小叔子面前，楚芸慧就半点儿不谦虚了，因为她也是这样想的。

谁家孩子都没她外孙好看！

小芽和肖纪飞听了，齐齐捂眼。哎呦亲妈喂，这些话咱们关上门说说就行了哈！

……

等了有十几分钟，护工端着水盆出来，小芽他们才跟着张建军进去。

跟小芽上次见到她相比，老太太倒是胖了一些，只不过到底年纪大了，又久不运动，五脏内腑都有些衰竭。

前段时间进了次医院，大夫直接让回家里养着，因为不管是什么治疗手段，如今在老太太身上都不顶用了。

人常说久病chuáng前无孝子，张建军兄弟俩却真的做到了从始至终都尽心尽力。如今医生直接宣判了老太太死刑，让两兄弟心里都挺不好受的，一有时间就会过来老宅，希望尽可能多地陪陪老娘。

至于张秀娥，老太太从小疼到大的唯一闺女，自从那次她来家里要东西没得手之后，就再没出现过，早就忘了还有个老娘盼着她来瞧的事儿了！

看到小芽，老太太显然很是激动，举起她枯若gān柴的手，指着chuáng边的柜子一个劲儿的咿咿呀呀。

小芽把视线转向老爸张建军，就听得他翻译道：“你奶奶听说你生了孩子，要把她自己绣的鞋底送给你几双！”

说着他就打开了柜门，从里面拿出厚厚一叠手工鞋垫来。

老太太手艺不错，鞋垫绣的针脚细密又均匀，就连包边都一样宽窄，看上去像是机器缝制的一样。

小芽一眼就看穿，这鞋垫根本不是专门为了自己绣的，却一样地笑着把鞋垫给接了过去。

老太太那几年没中风时，确实有事没事就爱纳几针，但都是给她自己和闺女张秀娥绣，这次这些，显然也是当初没来得及给她的。

可惜张秀娥看老娘不能动弹了，吓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东西？

看小芽接了，老太太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稍微变得有点儿听话的肌肉，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来，眼中闪过的光，却是亮眼极了，仿若星辰大海。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躺在chuáng上这么长时间了，老太太早就分辨得出谁对自己是真心谁对自己是假意了！

可惜她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送给孙女的了，只有久被遗忘的几双鞋垫可以聊表心意。

“现在倒知道谁好谁坏，还想着来跟前表现了！”出来屋门，楚芸慧恨恨道。小芽却知道，她只是用犀利的言语来掩饰自己心底的动摇而已。

她这个人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别指望她会说什么好听的，但也只有她，在经历了婆婆几十年的磋磨之后，看到婆婆最后时光里的窘态，还会为她心疼。

“你奶奶时间不多了，在家里的这几天里，每天都想着过来瞅她一眼。”楚芸慧轻声嘱咐闺女，“人老了，就喜欢跟前有人。”

“我知道了。”小芽点头。

虽说心底并不怎么甘愿，但为了旁边的老爸，她也会经常过来。

那是他的亲娘，即使曾经一度被她闹腾得家宅不宁，心底深处的孺慕之情也不会少。

一路上的气氛都有些凝重，直到看见咿咿呀呀的小包子，大家心头的沉重才稍微松快了些。

“果果，是不是想姥娘了？”楚芸慧笑眯眯地趴过去跟外孙戏耍，却发现小家伙拧着脖子往外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