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1095)

作者:凤今 阅读记录

当时内外无战事,难有可拓之疆土,文宗一心借废城墙一举来成就一段佳话,留一个国力之底蕴、帝王之魄力的青史美名,后因朝臣极力反对,旨意折中,将汴河城的北城墙由废改凿,成了今日这般仅高三丈、且无城楼的模样。这三四百年间,汴河城的确从未有过城破之忧,当年的忧患之论再无人提及,倒是文人墨客游历古都,再无城墙遮目,登楼临窗便可一览烟雨江波,文宗之举果真在文人笔下化作美谈。

当今圣上亲政之后,加筑北城墙一事本在朝议之要列,怎奈一帮老臣哭天抢地,有人称北城墙乃是文宗之旨,陛下已弃半壁江山,切不可再失孝道;有人称数百年来,北城墙在天下才子心中已俨然美谈,如若重筑,恐失文人之心,不利于招贤纳士;有人说南兴与北燕划江而治,陛下一南下便筑高城墙,天下人必耻笑南兴畏惧北燕,此举万万不可;有人下朝之后到太极殿中奏事,称江上有水师雄师,筑高城墙难免有防水师之意,只怕要恐惹将士们猜议。

朝中阻力重重,又逢星罗海防、淮州水灾,朝廷处处要用银子,加筑城墙之事就一拖至今,只在北城墙下安排有重兵值守。

何少楷太清楚北门的情形了,城楼已废,夜里防范江上就如同瞎子守城。今夜江上风急浪大,袖箭声短,百丈之隔难以听见,纵然江风吞不没马蹄声,他也不惧来人察看。

何少楷坐在马上,嘲弄地望着北门,静待来人。

马蹄声果然挑动了绷了数日的城防司的神经,人来得很快,率队的是北门的城门郎,远远地便扬声问道:“方才听见堤边有马蹄声,出了何事?”

战马就在堤上,马上坐着一人,城门郎尚未看清何少楷的容貌,就听马旁的人道:“水师来报,北岸有异动!我本要去城门禀报,可何少都督想要亲自面圣,我已将马给他,他正要去城门。大人来得正好,堤上尚有防务,兄弟们不敢擅离,就有劳城门郎大人引少都督去城门了。”

“什么?!”城门郎大惊,惊于北燕竟敢隆冬犯江,不由举目瞭望江上。

夜色深沉,垂柳成林,哪里看得见江上的情形?

军情紧急,城门郎并不敢多耽搁,赶忙将何少楷引到了城门。北门夜里不开,唯有正东门可启,汴都的城门设有门侯、城门司马、监门三将,非常时期奉敕命启闭城门,如遇紧急要情,需经三将勘察,方可夜启城门。

三将听闻北燕犯江也是大惊,齐上城楼远眺,但汴江浩浩如海,风急浪涌,人之目力纵是白天也难望及对岸,更何况夜里?就只见江心灯火绰绰,似有战船兴动。

“军情紧急,江上由几位老将军镇守,我身受皇命,不敢迁延,故而亲自来奏,还望门侯启门放行!”何少楷规规矩矩地候在城门外,对着从城楼上的门侯说道。

门侯回身与城门司马和监门商议了起来,北燕隆冬来犯虽然极为蹊跷,但北燕帝擅战,实乃天纵之才,他的心思谁也不敢揣测,万一误了军情,三人可担待不起。再说何少楷奉旨领兵,回禀军情实属分内之事,没有道理将其拒之城外。

门侯看了眼何少楷,见他牵着匹马,身后只有十余亲卫,于是把手一挥,“启!”

铁索搅动,城门缓启,何少楷驰进城门,尚未通过甬道,城门便已缓缓关闭。

门侯三人候在甬道尽头,对着何少楷抱了抱拳。

何少楷扬鞭纵马,驰过三人身边时在马背上拱了拱手,指缝里却忽有幽光一放!

三枚叶刀忽然飞弹而出,借着腕力与马速,去势如雷!

三人猝不及防,一声闷哼,监门的头盔被扎穿,刀入颅顶,黑血自盔里淌下,人倚着城墙滑坐下来,登时就死了。

三人之中,数门侯武艺最精,何少楷离得太近,猝然出手难以躲避,但也正因为他离得近,拱手之时袖风捎来一阵微苦之气,这气味儿极不易察觉,门侯只是心头微诧,却正因这细微的警觉令他比其他人多了一息之机,杀机乍现之时,他本能地一个蹲身,顺手将身旁的城门司马一扯,两人堪堪避过毒刀,正想起身,肩头一重,颈边一凉,跟随何少楷进城的十余亲卫已然拔刀架住了二人的脖子。

“怎么回事?”

“门侯大人!”

“司马大人!”

突生之乱惊了驻守城门的戍军,一阵惊喝与拔刀、挽弓之声中,何少楷策马而回,揪住门侯,下了袖中的机关火哨,拿刀逼着人便上了城楼。

“都别动!”何少楷藏于门侯身后扬声喝道。

戍军果然不敢妄动,城楼上下皆不知如何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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