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1125)

作者:凤今 阅读记录

彩娥一一细禀,小安子倒把那日暮青写家书时望纸发呆、提笔情怯、纠结恼怒之态说了个神似。

步惜欢对着家书,边听边翻,边翻边笑,听小安子回禀着暮青特意要来朱砂,仔细晕染最后一封家书字后的小画时,不由对画思索。

家书上只有“想你”二字,而同样内容的家书还有一封,不同之处只在于字后的小画。这一封她想传给他的家书之后所画的是以朱砂染过的古怪图形,而上一封揉了的书信之后画的是那古怪图形上穿着支箭。

他那夜初看家书时,起初太过惊喜,后又急着翻阅密奏,便不曾留意过这两幅小画。后来,他再次翻看,没少猜测她画的究竟是何物,直到今夜也不得其解。

听小安子之言,这小画她画得甚是用心,那一定有特殊的含义。

可他实在猜不出……

这不是她一贯的画风,他曾不止一次见过她作画,她的画风虽不似宫廷工笔那般细腻,但也是写实派的,可这两幅小画极简,与她以往的画风相差甚大。

究竟是何物?

步惜欢将两封家书摆开,指尖轻轻地在那小画上勾画着,托腮沉思。

画着画着,指尖忽然顿住,连带着笑意都滞住,露出几分惊色来。

小安子和彩娥互瞄了一眼,皆不知圣上为何而惊,小安子急忙敛笑垂首,再没敢吭声。

步惜欢的指尖抵在画上,宫烛下隐隐有些发白,他不知猜得对不对,只是方才勾画时想着从前看过的那些画,忽然觉得像一物。那是元修自戕那夜,她为取刀,曾把人心画图给巫瑾看过。

这小画虽简,但其形颇似人心!

若真是人心,这封家书之意倒也说得通,应该是说心中思念。

可……

步惜欢又瞥了眼那一箭穿心的画,只觉得心慌了下,似真被那箭扎着了,不知不觉间已将家书收起,起身出了大殿,“摆驾太极殿!”

自暮青离宫南下,步惜欢的起居皆在太极殿,一进殿,他便问道:“可有消息了?”

殿门关着,殿内无一宫随,西南角的一片窗影里却跪着一人。

月影。

“回主子,依时日来算,这两日刺卫们就该到岭南了。”月影道,月杀统领神甲军后,刺部暂无首领,现由他统调。

步惜欢沉默了片刻,算算时日,青青也该收到他的书信了,“记住,不惜代价。”

“是!”月影领旨,话音落下,殿内窗影依旧,人已不见了。

步惜欢没宣人进殿,独自坐了半晌,又从怀里把家书取了出来。

岭南的战事一起,军报一日一奏,快马加鞭的往朝中送,可关山路遥,纵是八百里加急,奏的也是十天半个月之前的事儿。

岭南王割据一方二十余年,忽被擒杀,军心大乱,这才连连失守。可岭南王虽死,其亲信部众仍在,半个月前,捷报就没那么频繁了。平定岭南绝非朝夕之事,而神甲军不可在岭南久耗,只能动用非常手段助大军早日过境。

那气势威凛的二字家书在烛光下泛着微黄,步惜欢瞧着那颗朱砂心,气得牙痒。这上元佳节,百姓都在闹花灯,他没那猜灯谜的兴致,倒解了回画谜,谜底还把自个儿给惊着了。

她成日摆弄尸骨,倾诉思念之情还要画颗人心给他,虽知她不是想吓他,可他瞧着那一箭穿心之画,还是觉得心慌,总算知道那封家书她为何揉了,应是怕惊着他吧?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步惜欢走到窗边,远眺大殿飞檐,长天皓月。

世间有情人,谁不愿朝朝暮暮?谁又愿受相思离苦?

这离愁别恨刚尝了两月有余,他便觉得人间夜长,渴盼佳期。当年,如若他与何家定了婚约,只怕此生连佳期都没得盼,原来,上苍从那时起就已待他不薄。

“来人。”步惜欢唤了声。

小安子领着宫人入了殿来,“陛下。”

“研墨吧,朕批会儿折子。”

“是。”小安子来到御案旁,边研磨边察着步惜欢的神色,“陛下,已经三更了,明早是大朝。”

“嗯。”步惜欢阅着折子,头也没抬。

淮州叛乱刚平,州城仍在赈灾,降臣叛党和不法漕商虽已拿下,但审诘止乱、安定民心及此前积压的州务甚多,淮州奏事的折子多得都快赶上岭南的军报了。

朝中已在调阅淮田近二十年来的丰欠赋收,淮州辖下四城二十一县,田亩良贫分布、晴雨粮价录事、岁纳蠲免之数,皆需细查实勘。仓曹里专擅农事仓赋的诸臣组成了专门的班子,这几日忙翻了天,早朝之后不仅要进太极殿奏事,过些日子还要去淮州实地勘察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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