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1191)

作者:凤今 阅读记录

“木兄这是……”藤泽问道。

“不走了。”暮青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正当藤泽要问缘由之时,她仰头看了看月色,接着道,“天亮再走。”

“天亮?”司徒峰猜测道,“木县祭该不会以为天亮之后雾气便会消散吧?十里圣谷终年大雾,从来就没散过,劝你还是死心吧!”

“你不死心,可以继续绕圈子,希望天亮之前你能绕出去。反正我不走了,我等天亮,天亮之后,自见分晓!”暮青盘膝坐得稳当,说罢就吩咐自家侍卫,“大家围着我坐成一圈,背向我,面朝外。”

巫瑾笑了笑,眸中流露出些好奇之色,却不问缘由,走到暮青身边就与她背靠背的盘膝而坐了。

月杀曾跟着暮青西北大漠的折腾过一遭,自然更不问缘由,只管从命。

眼见着暮青的人都坐下了,藤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好,走了许久,大家都累了,再说入了天选大阵之后尚有苦战,大家不妨坐下休整一夜,待天明再闯阵。”

说罢,藤泽也寻了块空地坐下了,护卫们围着他坐下时不自觉地遵照了暮青的吩咐,背对自家主子,面朝外。

司徒峰见此情形,虽颇有微词,却不敢独自闯阵,只好从众行事了。

月沉西天,林子里虫鸣阵阵,暮青闭着眼,却没真睡着。

那人在戏耍他们。

连神甲侍卫们都发现不了他的踪迹,足可见其武艺之高,他若存心大开杀戒,谁也奈何不了他,可他未下杀手,此阵也并无杀招,只是将他们困在了其中。从记号一事来看,那人被发现之后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诸般行为仿佛是在告诉他们,他能掌控此阵,掌控他们在阵中踏出的每一步。

所以,她方才之言其实是说给那人听的。

那人对此阵了若指掌,是不是守阵之人尚不好说,但他视他们为阵中困兽,看他们四处乱撞却逃不出他的掌控,显然在以此为乐,所以她敢保证,她说了天亮之后自见分晓,那人必定会好奇,所以即使今夜他们就地休整不再破阵,也不必担心那人会因等得无聊而下杀手。

今夜是安全的,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命侍卫们围坐成一圈,面朝八方,提防有袭。

这一夜难熬得很。

图鄂四月已非寒时,山中雾重,潮湿之气却叫人不好消受。暮青曾在呼查草原上孤坐过五日夜,这一夜于她而言不过是闭目养神的事儿,但这一身气度却叫人为之侧目。

藤泽从不远处望来,目光在雾色里意味不明。

暮青感觉到那目光,却未作理会,只管坐等天明。

月沉于西边地平线时,林子里黑如潭渊,虫声窃窃,低风拂草,万物蠢蠢欲动。

司徒峰坐卧不安,伸长脖子看向暮青的方向,黎明前夕最黑暗的一刻,林间的空地上,暮青盘膝坐着,只显出一个清瘦的轮廓来。

司徒峰压低嗓子唤道:“哎!”

“嘘!”暮青睁开眼,望向林子上空,道,“听!”

听?

听什么?

熬了一夜的护卫们纷纷仰头,却见破晓前夕连大雾都难分辨,林子上空混沌一片,似乎从暮青发话时起,林中万籁俱寂,连虫鸣声都止了。

一线曙色东来之时,林中的雾色薄了几分,树上只鸟展翅腾起,咕声西去。

暮青未动,依旧望着天。

天色渐明,林子上空皆是鸟鸣声,越是运力听辨,越觉得吵闹。

司徒峰耐性耗尽,起身道:“我说你……”

“闭嘴!”暮青冷斥一声!

恰在此时,月杀忽然转头,护卫们也有所感,陆续仰头望向林子西边。

藤泽起身负手西望,只听西林空中有拍翅声传来,顷刻工夫,忽有鸟群低空飞来,翅风刮开大雾,死气沉沉的林中忽然灌入生风!

“往西!速去!”暮青喊话时已起身看向月杀。

月杀刹那间领会其意,足尖一点,带着暮青便凌空掠出!一名神甲侍卫带着巫瑾紧随两人,其余侍卫也如寒鸦般腾起掠出,向西疾奔!

谁也没时间琢磨,藤泽和司徒峰的护卫纷纷效仿,两队人马皆尾随着暮青向西掠去!几息之后,鸟群迎面飞来,众人低头避之,待长风削过,把头一抬,忽闻林中又生奋翅之声!

那西林之中不知藏了多少鸟雀,藤泽躲避之时不忘盯牢前方,这才惊觉暮青是被侍卫带着在林中掠行的,看起来竟像是不懂武艺之人!

藤泽心下一惊,却在此时,惊鸟之声乍起!

鸟雀齐鸣之声响哨一般,刺得人耳鼓生疼,有人气息不匀急坠而下,一仰头,只见鸟群黑水般涌出西林,四散惊飞,那景象在白雾笼罩的林子里真如雪中泼墨一般,墨尽山归寂,唯余雾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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