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1220)

作者:凤今 阅读记录

梅姑一瞬不错地盯着暮青那张易容过的脸,问道:“怎么?你怕死?还是心虚?”

“嗯。”暮青认真地点了点头,眸中的暖意刹那间胜过人间灯烛,“我不能死,有人在等我回去。”

她浅淡地笑了笑,心中却生了疑,梅姑问她怕不怕死倒也罢了,为何会问她有没有心虚?

她为何要心虚?

无为道长将棋谱托付给空相大师,有心指引后人破阵来到这间墓室,棺中有以他的心头血为引子炼制的虫蛊,而开棺需要歃血祭棺,显然他只希望开棺之人是他的后人,否则何必用自己的血炼蛊?也就是说,假如有人侥幸破阵,不是无为道长的后人,即便进了这间内室也是徒劳一场空,开不了棺。

既然开棺的条件是血脉,那只要有血就够了,何必非要被蛊虫咬上一口?

她方才已告知梅姑,她的身世与此墓室有关,梅姑也已知道她易着容,但她身为守墓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她。假如她是存心诓骗梅姑的,目的是想从她口中诈取开棺之法,那么在得知要以血喂蛊时自然会心虚。

也就是说,方才之言是梅姑在诈她,她想知道她是否在骗她,而开棺只需要血,并不需要被蛊虫咬指吸血。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暮青垂手就将剩下的那把解剖刀取了出来,刀刃薄而锋利,在指腹上一划,血哧的就冒了出来!

暮青把手抬得高高的,抬到蛊虫即便跳起来都不可能够到的高度,这才将血滴进了玉匣子里。

梅姑见解剖刀的样式古怪,先是审视了片刻,随后见到暮青之举不由哼笑了一声,不知是恼还是赞赏。

这小子……这丫头没因她是守墓人而信从于她,头脑灵慧,行事果决,倒真有几分无为先生与圣女殿下的遗风。

见暮青已将血滴入了玉匣子里,梅姑并没有阻止她,而匣子中的景象却叫暮青吃了一惊。

只见那沉睡了数十年的蛊虫闻见新鲜的血腥气就像蚂蟥见了血,口器吸住玉匣子的内沿,渴饮着淌下来的鲜血,虫体内的毛细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着,血管将虫身填满的那一刻,虫身通体血红润泽,暮青终于明白了此虫为何名为血蛊。

血蛊吸饱了鲜血之后便将口器收了回来,慢慢悠悠地蠕回了原地,窝着不动了。

暮青屏息看着血蛊,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何事,面前忽然伸来一只苍老的手,将玉匣子盖上,推入了棺内。

暮青看向梅姑,见她一瞬不错地盯着棺椁,竟比她还要紧张渴盼。

少顷,只听棺内传来一连排的咔嚓声,沉重的石棺盖子缓缓地推出了一寸!

仅仅一寸,天地都为之一静,墓道中的打杀声渐远,耳畔唯余隆隆之音。

棺盖重达千斤,梅姑连出数掌,灯烛急摇,室内光影走若鬼手,一切声色归寂之后,棺中的景象才显了出来。

这石棺原来不是棺,而是石椁,椁中有薄棺一口,棺椁之间架着一排机关大锤,锤身乌黑,似是玄铁所造。刚刚倘若石椁未开,怕是要和那棋阵一样被毁,以这石椁的重量,可想而知砸在薄棺上会有何后果。

这棺中究竟放了何物,无为道长宁可毁棺也不外传?

棺未封钉,梅姑颤着双手将棺盖一抬便揭了下来,只见棺中陈放着一套衣冠,衣裙已不见艳丽的色彩,唯有那头朱雀盘丝玉钗大冠宝气仍存,岁月无侵。

“殿下……”梅姑颤巍巍地跪了下来,毫无初见时的高人之态,就像一个风烛残年之人哭拜自己的故主。

暮青没有出声打扰,此刻她的内心也不平静。棺开了,即是说,她真是无为道长和先代圣女的后人?

正想着,梅姑忽然就地转身,朝她郑重一拜,“少主人,老奴总算等到您了!”

“婆婆请起!”暮青急忙把梅姑扶了起来,虽然以血蛊辨别血脉不知有何医理可寻,又有几分可信,但当年她初到大寒寺那晚易着容,空相大师一眼便识破了她和步惜欢的身份,并称已在寺中等候无为道长的后人多年,此事无解,只能说她既能再世为人,便不敢咬定世间绝无天机之说。无为道长既将棋谱托付给了空相大师,空相大师乃得道高僧,既将友人的遗物传给了她,她又与圣女的容貌相像,而今又打开了棺椁,如此多的巧合皆在一件事里出现,那此事就很有可能不是巧合。

梅姑道:“老奴是圣女殿下身边的掌事女官,在此守墓,没想到真有能见到少主人的一天!”

暮青对梅姑的身份并不意外,她点了点头,随即便摘下了面具。

梅姑一见暮青的容貌,果真如见故人。

“……像!太像了!”梅姑眼圈泛红,情不自禁地想摸摸暮青的脸,那颤着的双手却终究没真抚上去,反倒跪了下来,“老奴不知少主人到来,致少主人于险地,老奴有罪!”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