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225)

作者:凤今 阅读记录

手松开,他才惊觉,赶忙大手一捞,这回改抱为拎。

元修拎着暮青,低头时才见到她闭着眼,半张脸被血水染了,额角血涌,殷红刺目。

“周二蛋!醒醒!”元修喊一声暮青,却见她闭着眼,眉头蹙得紧。

自进地宫,数日未食,为解机关她心力交瘁,方才受了呼延昊一掌,又磕了额角,怕是有些虚脱难醒了。

元修将暮青拎回高台平躺,抬手拿袖口按住她的额角,见一时血流不止,忽想起她身上带着三花止血膏,便想拿出止血。她身上穿着神甲,他伸手便要去解衣带,目光落去她额角忽然怔住。

她戴着胡人面具,额角被擦破,面具也划破了道口子。他本没留意,但许是方才拿袖口按住她额头时揉开了些,那面具自豁口处翻了开,里面……似乎不太对劲!

那里面瞧着似乎还有什么翻着,原本薄如蝉翼,翻起后瞧着厚实了些。

元修盯着暮青额头,眉头死死皱着,面色微沉。瞧了片刻,他懒得猜,一抬手,将那面具刷地揭了下来!

那张胡人的面具揭在手中,露出少年原本的粗眉细眼,那眉眼平平无奇,面色蜡黄,活像几辈子没吃饱饭。

元修盯着那蜡黄的脸色,眉头皱得更紧,她失血昏厥,脸色怎不苍白?

再望她额角的一小块翻起,他眉宇更沉,似沉千均,重如铁石――面具!去了上头那层碍事的胡人面具,再细瞧她的额角便不难看出了。

元修望住那一张熟悉的少年眉眼,忽觉陌生。她易了容,他所熟悉的眉眼并不是她的真容!

那一刻,他的心绪复杂难言,许多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她为何要易容从军?奸细?敌国的?朝中的?哪一派?

――人皮面具重抵千金,她哪里得来的?背后之人是谁?

――江南从军,青州山、呼查草原、上俞村,智救新军,勇敌马匪,意有所图?

――大将军府破呼延昊之计、灵堂外的安慰、大漠之行、狄部之战、地宫里一路相救,假的?

心绪太杂,谜题未揭开,只在心头过,他便觉得有难以承受之重。但男儿在世,坦荡磊落,他戍守山河战场杀敌,不惧马革裹尸葬大漠,自也不惧人间诡诈如刀。

若这一路相护相救是假,不过是一刀,刺一片鲜血淋漓,痛也痛个痛快好了!

元修一笑,那笑惨然,下手一揭,却干脆洒脱!

那面具顺着少年翻起的额角揭起,殿中忽静,缠斗似休,水涨似歇,天地间唯剩一副清卓容颜。

青铜台冷,火台灼热,那人儿躺着,人间清独色,满殿金玉琼翠,那人独在其中,忽见青山外,远烟碧,青竹孤生,梦里绝。

元修在青铜台边,手中一张少年面具,面前一张少女容颜,忽觉心难动,意难动,唯有记忆如潮。

校场骑马摸那少年腿、将军亭里宽衣解带、甬道里那探来腹下的纤手……

记忆砸碎那惨然笑容,元修心头不知是惊是喜,只如潮涌,未品出滋味,耳根先红!

许久,一念才渐浮上心头,难以置信。

她……是女子?!

第103章 门主的女人!

元修揭下暮青面具时,呼延昊避在八柱台后,浑身染血。

月杀逼得紧,数次险取呼延昊性命,却缚手缚脚,难以施展力。殿中处处是机关,不知何处可毁,何处不可毁,呼延昊与他缠斗数招便知晓了他的忌讳,偏往殿柱和火台后避,他心中正暗骂这胡崽子狡诈时,忽听他大笑一声!

“西北三十万军,竟封一女人为将!大兴儿郎都死光了吗?”

那笑声狂放,嘲弄,带几分血气,声震殿梁。

元修霍然抬头,月杀惊住,丝刃偏走,呼延昊驰退向一殿门边,一砸壁上砖石!

殿门开时,他矮身一滚,不待殿门然升起便滚出了殿去。

水门,她给出的出路。他原以为殿门后会连着暗河,但殿门开启时并未见河水涌入,因此他果断出殿来,殿外只要不是暗河,有何机关他并不惧!他伤了一臂,她的亲兵身手颇似杀手,那兵刃太杀人,他不如避到殿外,只要她在殿中,那亲兵小子便不会追出来。

殿门渐升,殿内火光烛来,照一地干涸的河床,细沙如雪。

这一生,血里复仇,草原王座,十年深埋在心,未曾有一日淡忘。

这一日,黄金神甲触手可得,功成如此近,却终败走。

人生里难以抹去的败绩,他似乎并不太悔恨,心头一道斑斓色彩不知起于何处,让多年后他想起地宫之行,只记得光影交错的天地里,那河床细沙,那青铜高台,那黄金神甲,那躺着的人。

那人儿苍白的容颜似沙里雪,未看清,便已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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