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838)

作者:凤今 阅读记录

“低头!”暮青冷喝一声,清音之中未含内力,却有冲破云霄之势!

元谦和元修缠斗的间隙望来一眼,正见暮青扣住袖甲,杀气如电,不见兵刃,唯见日头下有细如蚕丝的寒光一纵!

元谦仰身便避,丹田前却传来铁石般的掌风,他顿时足尖点地,在空中一个急旋身,绵柔之力绞着刚烈的掌风,一地瓦碎旋空飞射,去势如弹,厉若刀锋。

暮青转身,作势要避,刚转身便倏地停步,低头看向脚旁的一滩血迹,目露惊色。

元谦在旋身之势刚去,眼见着元修杀招霸烈,瞥见暮青怔住,落地之时拈过一片碎瓦便向她射去!

碎瓦之声破空而来,暮青忽然抬头,目光冷若寒霜,哪里还有方才的惊色?

那血泊里有样东西,与血混为一色,别人或许看不出来,暮青却一眼便能认出,她刚才出手时就在血泊旁,早就看出那是半块舌头,方才不过是演戏。

元谦明白中计之时已晚,城楼的窗子里忽然射出一道冰丝,那人的手法功力比暮青高得多,但见那丝残影般晃过,若千刀似万针,处处是杀机。元谦此时杀招刚出,正当收势之时,躲那窗内的杀机尚来不及,元修的掌风已至,他勉强向后仰避,胸口却仍被那掌风击中!元修练的是至阳之功,掌风刚劲,纵然元谦仰避时躲过三分掌力,那七分却仍然让他噗地喷出口血来,脚底一滑,跌下了城楼!

城楼下,元钰已被放到了地上,那半截断手被拼在身侧,伴着华郡主的头颅。少女闭着眼,神态安详,嘴角尚有一丝残存的笑意,元广跌跪在妻女身旁,悲痛已极。

圣驾及百官尚在,四周静悄悄的,自先帝暴毙,元相摄政,这二十多年来,大兴的江山已明着姓步,暗里姓元,今日之前谁也想不到元家会落得这般狼狈的境地。而圣上夺了皇宫,今日江山会落入谁手,满朝文武的生死富贵又系于谁手?

长久的静默,直到有人指着城楼高处惊呼出声,百官一齐抬头,才看见元谦跌下了城楼。

三丈城楼,元谦含血跌下,长风鼓起华袖,翩若青鸟,百官屏息惊望之时,忽然有人冲出人群,手里握着把刀,步态跌跌撞撞,神情悲怒癫狂,奔到城楼近处,举刀便迎着元谦刺向上空!

百官惊心,但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元广!

元谦跌下时远离了城墙,正设法借力,忽觉杀气刺破长风而来,直指他的后心!他顾不得心脉钝痛,强行运力当空一旋,翻身便是一掌!掌力逆长风而行,一掌断了刀身,刀尖反崩,噗地刺入了举刀之人的喉咙!

长风呼啸,铮音不绝,刀入血肉之声沉闷短促,元广踉跄一退,眼望着元谦,手指着青空,喉口汩汩地冒出血来,吞了森白的断刀。

“爹?”元谦离地仅余一丈,竟忘了反应。

元修纵下城楼,凌空一掌,直贯元谦的后心!

骨碎之声如晴天落雷,元谦噗出的血溅在元广的脸上,元广踉跄着跌倒,眼看着元谦就要砸中他,元修凌空踢出,借力而落,元谦砸向一旁,百官呼啦一声散开,见元谦重重跌下,元修奔向元广。

那崩断的刀尖嵌在血肉里,割断了喉管,元广口中涌出血沫,看人已是眼白多,瞳散如将死之人。

“爹!”元修双膝跪地,噗通一声,日头照着七尺男儿的项背,曾经英武豪烈可顶天立地,而今伏地痛极难立。

元广张了张嘴,血从嘴里咳出来,想说话却已不能出声,他只抬了抬手,指了指元修,指了指元谦,指了指城门。

厚重的城门隆隆一响,从里面搅动开时,阳光从门缝里透出,仿佛一道金毯铺向长街,迎江山之主天下之君进城入殿。

元广伸着手,看着城门缓缓开启,看着白光渡来指尖,虚虚一抓,一手空无。

这一生的江山大梦,眼看着将要到手,却在血里化作泡影。这一场江山大梦做了半生,嫡妹入宫,痛失皇儿,嫡子无心天下,庶子图谋兵权,那嫡庶身份尴尬的儿子弑父杀母,逼死嫡妹,计杀兄弟,欲谋江山……到头来皆是一场空争斗。

城门里走出一人,雪袍银甲,年华正好,那风姿似这富丽江山里的一抹天青色,丹砂难着,浓墨不染,披一身白辉,却与青天同色。

那盯着城门的苍老双眼渐渐翻出眼白,抓向城门的手缓缓落下,打在青砖上,咚的一声,不知敲在了谁的心头,城楼下一片死寂,百官望着那立在城门口的少女。

“乱党已诛,城门已下,即刻起文官弃轿,武官弃马,卸兵甲入城,进宫陛见!妄言者,诛!妄逃者,诛!”少女的声音似清冽的寒风,一番话似含刀光剑影,悬于百官头顶,不由人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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