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986)

作者:凤今 阅读记录

这回没人敢偷懒耍滑,关淮两州州衙的仵作一同将残骨验看了数遍,皆无疑议之后才将验状封妥,连同残骨加急呈至宫中。

英睿皇后看过验状和残骨,批复道:“严查淮江上游的篷船,遍查船夫之中年壮力强者或有劣迹前科者,于晴日察看舱内,若见蝇虫聚于舱内,可立即拘扣船主。不可严刑拷打,只需遍查嫌犯的乡里亲邻,看有无二十至二十五岁的失踪男子,若有再审不迟!”

皇后此前下过查船令,淮州州衙不敢懈怠,在刑吏前往关州时就查过上游的民船,凡能在船上分尸的,诸如画舫、篷船之类,一概没有放过,连简船都查了个遍,但船上早已洗刷干净,哪还能辨出可疑船只?

皇后这回只下了严查篷船的旨意,虽不知是何缘由,州官们却不敢耽搁,只好奉旨去查了。

没想到这一查,还真查着了!

此前官府查船时,船夫们便知道是在查碎尸案,但上一回没查出可疑船只来,这回官府又来查,有不敢吭声的,有赔笑打听的,也有埋怨的。

“好不容易见个晴天儿,官爷们还要查船,叫小人们如何谋生?”

“奉命查察命案,谁敢阻拦,州衙里说话!”衙差把刀一拔,挑了船帘儿,喝道,“告诉你们,今儿这趟差事是专查篷船的,挑的就是晴天儿!”

船夫们见了刀,不敢再吭声,只是原本以为衙差们会像之前那般搜查一遍就走,却没想到衙差们只把船帘儿一挑,随后便上了岸上来等。

这一等,一直等到日上三竿。

八月时节,烈日灼人,船夫们等得口干舌燥汗流浃背,几番欲吭声,瞄见官差手里明晃晃的刀就硬生生地把埋怨给咽了下去。

岸上静得让人焦躁,蝇虫之声更是扰人,不知何时,成群的蝇虫在一排篷船间飞来飞去,不久便落在其中一艘上,嗡嗡不去,甚是邪门儿。

一个衙差拿刀一指,“头儿!快看!是那艘!”

话音刚落,船夫里有个汉子扭头就跑!

捕头转身喝道:“站住!快追!”

那汉子腿脚颇快,捕快们眼看着他躲进了山里,气喘吁吁地搜了一阵儿,发现把人给追丢了,气得在林子里直跺脚。捕头命一人回州衙回禀请援,自己和其余人在山中继续搜寻。

这日,附近村庄鸡鸣狗吠,村中百姓夜里都没敢合眼,只见山上火把如海,照亮了半个庄子。军中出动了三千兵马围山搜捕,火把围着大山,似山火发于山脚下,一层一层地烧上去,终于在天蒙蒙亮时将困在山顶无处可逃的船夫给擒了。

那船夫在山里躲了一夜,被擒住时竟还有气力,再仔细一看,他身量虽不算高,却颇为壮实,还真是身强力壮之人。

人被绑进州衙时,船夫的底细已被连夜查过了。原来,这人还真有劣迹,他曾是九曲帮的水匪,因当今圣上三年前命地方剿匪,匪首被诛,水匪四处逃散,这人被官府抓住,判了两年徒役,刚回到家乡不久。他的兄弟知道他水性好,就把家里的旧篷船给了他,让他在淮江上摆渡谋生。

大概三四个月前,同村的一个男子外出收账,此后就再也没回来。此人外出时已快至雨季,家人曾嘱咐他渡江时小心些,后来见他久出未归,还以为是雨季涨水,他被困在了对岸,因为此前有过一回,他的家眷便没太在意。可等到天晴,还不见人回来,他的妻子这才求了一个族亲渡江去寻人,那族亲回来说人收了账后就走了,雨季涨水前就该到家了,他的妻子这才慌了。

每年雨季,两江沿岸被冲走的人都不在少数,那人的妻子也说不准自己的丈夫是失足落进江里了,还是在路上被人谋害了,加上她到官府报案时正遇上朝局大变,知县正担心自己的仕途,没心思理会这等雨季时节里再平常不过的失踪案,案子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但失踪之人的年纪与英睿皇后所料相仿,船夫的情况也分毫不差,淮州刺史升堂问案,把刑具往公堂上一摆,惊堂木一拍,问船夫为何要跑,可认识同村的失踪之人?

船夫自知逃跑的事圆不过去,不等动大刑就招了。

人的确是他杀的,动机是见财起意。

那天,他的同乡出行时乘的是他的船,二人闲谈间,他得知同乡是过江收账去的,于是便说雨季将至,若有确切回程的日子,他可以撑船过江载同乡回来。同乡以为他是好意,二人便约好了日子,到了约定那日,同乡带着收来的五十多两银子上了他的船,船行至江心时天色已晚,他用船桨将同乡砸晕,夺了银子后,本想将人抛入江中了事,又担心万一尸体被人发现认出,官府可能会来村中查访,于是便将同乡拖入篷下,扒去衣袍,用从家中带来的柴刀将人砍死,再毁去容貌,分尸抛入江中。而后他洗了船,上了岸,将同乡的衣袍焚烧掩埋,银两埋在了自家茅房里的砖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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