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相女(重生)(182)
谢翊说完,撇过脸,不再看她。那双向来傲然的眸子,此刻正低低垂着,眼中皆是闻月从未见过的悔恨及悲哀。
虽然在今世重生那时,因他间接牵连害死自己,闻月对他曾有所恨意。可后来时过境迁,他护她保她,已抹去了闻月心中不少恨意。她对他避之不及的原因,早已非出于恨意,仅仅是为了规避前世之事,不得已而为之。
眼下,看他低垂眼眸,神色之中满是自责,闻月竟有些不忍心。
她佯装无所谓地伸出手,搡了搡他的肩:“喂,谢翊,不必自责。此事怪不得你,那是我闻月既定的命数。”
他抬手,捉住她附在他肩头的手,牢牢握住,像是攥紧了救命的稻草。
烛火昏黄之中,来自两个身体的温度,在交叠的掌心中融合。
谢翊安静地望着她,懊悔道:“抱歉,即便知晓真相,也无法换你回来。”
“无碍。”闻月笃定朝他道,“我们还有今世。”
“是啊,还好有今世。”
他与她相视一笑。
只是那笑中,仍旧心有余悸。
谢翊提醒她:“而今七皇子已倒,却不能掉以轻心。”
“嗯。”闻月沉眉,郑重点头,“夷亭村中小川之死,早已昭示你我,并非改变前世死亡原因,就能彻底改变命运。若非全盘颠覆,将致死可能性扼杀于摇篮,那命运仍旧无法彻底改变。”
“确实如此。”
谢翊与闻月同为重生者,皆是体会过重生过后种种,知晓更改旁人命相的不易,知晓生死抉择仅在一瞬。
他们比任何人都惜命,也比任何人都想活。
寒风自窗户缝隙中透进来,摇曳了烛光。
彼时,谢翊与闻月正面对面站着,灯火拉长了他的身影,她亦被团团掩在他高大的身形之下。他握紧她的手仍旧未放,两人距离仅有咫尺,近到他甫一呼吸,她纤长睫毛仿佛便会随之晃动。场面莫名温暖,也莫名暧昧。
一片静谧之下,她抬眸望向他,认真道:“我既已投诚于你,你我便已没有秘密,不妨……”
未等她说完,谢翊已启唇。
或许是前世同过榻,做过夫妻,两人有着天然的默契。
谢翊接下她的话茬,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口气沉稳如斯:“不妨,你我将前世所经历之事再次陈述比对,以寻其中蛛丝马迹,求得解决之道?”
“我意下便是如此!”闻月眸中星光璀璨。
两人一拍即合。
*
一月后,谢翊与闻月抵达江南。
一行队伍安顿下来没多久后,自上京传来急报——
晔帝病重,长卧于榻,恐命不久矣。
闻月从侍卫手中取过信,撕开上头火漆,甫一见着内容,她先是一惊,随后不顾侍卫惊讶眼神,她提起裙摆,便跑了出去。
彼时,江南已是开春时节,街道、河滩皆是百花烂漫。
闻月出了府,便见谢翊与下属正立在河边栅栏旁。
两人离她很远,听不清说了什么。
习武之人自来对细微动静察觉极快,闻月甫一踏出门槛,谢翊便已闻得其声,警惕地回过头去,却在见着闻月的那一瞬,满眼的提防须臾间消失殆尽,他缓缓笑开了,眸中取而代之的仅剩温柔与宠溺。
谢翊摒退了下属,迎上几步,在海棠树下等她。
他一身月白衣衫,气质清浅,一双深邃的眸中星辰璀璨。身后盛放的垂丝海棠,红绿相间,成了他的天然背景。此情此景,他立在花下中,宛如神祗降临。
分明是那张熟悉了两世的脸,可眼下,却让闻月不自觉地,有些心神摇晃。
她紧闭了记眼,晃了晃脑袋,好不容易才将那些奇怪心思丢出脑袋。
她迎风跑向他,将信封递给他:“你知晓了吗?”
“何事?”谢翊接过信封。
“晔帝病重。”闻月道。
当下,谢翊眼中并无惊讶情绪存在。
闻月好奇,“难道你已提前知晓了?”
“没提前多久。”提及此事,谢翊不由蹙眉,“也就两日前方才知晓。”
她环顾四周,眼见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几步,踮起脚尖,压在他耳畔问:“此事……可是你所为?”
趁着她踮脚间隙,谢翊旋即伸出手去,等她话音甫落,便将她圈起手臂将她抱住,叫她猝不及防。
闻月本能挣扎,却被他抱得愈紧。
他效仿她方才模样,附在她耳旁,道:“既是国师同我说悄悄话怕被人瞧见,那不若我便放下身段,陪国师一道演出戏好了。毕竟,国师与辰南王世子偷情,郎情妾意的场面,即便是旁人见了,也得远远躲开,生怕染了祸端。国师觉着,这障眼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