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倾城闻言皱眉，半晌，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下坡的雪线外围依然驻守着朝廷的军队，季文熙如今身份不同，朝廷驻军的首领自然不敢阻拦。

一路上到半坡，就看到萧倾城来迎。

两年未见，季文熙看起来成熟很多，总挂在嘴角的那抹戏谑的微笑去了，更多几分沉稳内敛，像个男人了。

“表兄。”季文熙翻身下马，淡笑着拱手。

萧倾城点点头，看着季文熙身后那辆豪华马车，不动声色道：“走吧。”

季文熙没带多少护卫，两队人马慢慢前行，深深浅浅跋涉上北边伽蓝城，一路无语。

是日阳光晴好，风也不大。

细细的阳光暖洋洋地照着大地，反射出一地雪白晶莹的光，亮得耀眼。

进了书房，萧倾城随意道：“坐吧。”

“不坐了。”季文熙压抑住满腔激动，看着他道，“我来接我的王妃回家的。”

“你的王妃？”萧倾城在案桌后面坐下，慢慢道，“你的王妃不是好好的在肃州吗？”

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季文熙目光一沉，肃然道，“我是来接叶殊的。”

一个小丫鬟端着茶盘上来看茶，萧倾城随手指着旁边的椅子，淡淡道：“坐下吧。”

季文熙沉默一会儿，走到桌边坐下，拨开茶盏盖子，顿时清香扑鼻，于是称赞道：“好茶。”

“天湖剑毫，你要就拿二两，带回去尝尝。”

浅浅喝了一口，季文熙品啧道：“表兄真小气，就给二两。”

萧倾城淡淡一笑：“总共产了不到一斤，嫌少我留下。”

“有二两总比没有的好。”季文熙笑笑，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室外笼着淡金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落下一地花格的影子，室内一支红梅灿烂绽放，清清的幽香混合着茶水的温润，优雅闲适。

“表兄，我要接叶殊回去。”良久，季文熙又打破沉默。

萧倾城看他一眼，放下茶盏：“你要带她去哪儿？肃州还是塍州？你去带兵打仗，也要带她一起去？”

季文熙语塞，半晌，低声道：“我带她回肃州，那里有人可以照顾好她。”

“回肃州，和你的王妃争风吃醋吗？”萧倾城冷笑。

“我……”季文熙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又住口。

“你根本就看不好她。”萧倾城默默看着他，语气是淡漠的。

季文熙面色也渐渐冷了下来，站起身走前一步，一字字慢慢道：“她是我的王妃，我自然要接她回去。能不能照顾好她，那是我的事，就不劳表兄操心了。”

两人目光对视一会儿，萧倾城向后靠到椅背上，淡淡道：“你知道她受了重伤吗？你知道她差点死了吗？”

季文熙脸色沉沉，墨色的眸子里满是痛楚，哑声道：“我知道。”

“她伤到心脉，气血於阻，二元虚浮，不能受冷，不能颠簸，不能受惊，不能刺激。”萧倾城冷着脸，问道，“你现在带她走，是想她死吗？”

漆黑的眸子骤然一缩，季文熙咬着牙沉默了一会儿，重又在椅子上坐下。知道叶殊受伤以后，他差点疯掉，连夜就想从战场上跑来，想看看她，想得要疯。可是他到底没来，祁州还在打仗，他还有很多事没做，耽误不得。他安慰自己，等把京城那边解决，他就马上来接叶殊回家。

可是现在他来，她却不能跟他走。

细长的眉峰紧紧蹙起，季文熙满心苦涩地问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好？”

“最少静养一年。但是药石强补的身子，虚弱的很，想要恢复到从前是不可能了。”

季文熙闭了闭眼睛，压下痛苦，轻声问道：“我想见见她……行吗？”

萧倾城断然拒绝：“她受不了刺激，还是不见的好。”

“我肯定不会刺激她的！”

“你不刺激她，她就不激动了吗？她见了你，还会留下来静养吗？她若是想要跟你走呢？”萧倾城低声说着，冷白的面色面无表情，眼底却微微闪过一丝痛楚，转瞬即逝，“如今到处兵荒马乱，肃州又那么偏远，一路颠簸不平，道途险恶，你想到时候后悔吗？”

季文熙闻言沉默了，墨色的眸子渐渐沉寂下去，再没有一丝光亮。

桌上的茶早已凉透，他端起来茶盏一饮而尽，满口苦涩。

“我想看看她，远远的，看一眼就好。”他的声音低低的，听上去有些沙哑。

萧倾城垂着眼帘，良久，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一路穿过种满雪松的青葱林子，沿着细石花砖的小路走到西边一个院落，季文熙慢慢走着，心却越提越往上，感觉有些紧张。

半月门后面是一处镂空的雕花隔墙，透过镂空的花格，可以看到里面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