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转，勒川紧咬压根，似乎是在琢磨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拱起手，谢澜收起笑容，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谢澜此来，是为了向陛下要一句话。”

“什么话？”勒川扬着下巴，脸上表情冷傲无比。

“你要向我保证，好好对她，这一生都不会负她。”谢澜一字一字慢慢道，“否则，我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为了陛下的长治久安，为了你们这个新建立的蒙国，还请陛下慎重而为。”

听到这样冒犯的话，勒川脸上泛起薄怒，他久久地注视着谢澜，良久，沉声道：“我保证。”

谢澜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154

晚间宴会，没了心事，酒也喝得酣畅。谢澜端着酒杯和邻席上的人连干十余杯，依旧精神抖擞，面上笑容不减。和他喝酒的人原本欺他是中原人，又生的一副女相，想着把他灌倒在地上好骋一骋草原勇士的威风，结果却没想到，谢澜的酒量这般好。

嘴里逞强又嘟囔几句，那人端着酒杯说要再去别桌上喝几杯，灰溜溜地逃跑了。谢澜眯着眼睛笑了笑，也不在意，端着酒壶自斟自饮，却是越喝越清醒，怎么都喝不醉。

夜里下起轻飘飘的小雪，晚宴正是热闹的时候，一群白日里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们放松起来，拥着美姬品着美酒，放浪形骸。一个高鼻深目的栗发美姬轻轻柔柔地凑过来，细白的玉手搭上谢澜的肩膀，看他抬起头笑盈盈的，没有反感，便放大胆子依进他怀里，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喂他喝酒。谢澜搂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就着她手里喝了一口，又笑着低下头，擒住她的樱唇吸吮纠缠，绵甜的酒液在唇舌间缠绕，又顺着唇角滴落下来，打湿了他暗紫的长袍，深红色的一块。

酒喝得多了，有些无味，这里的酒水总是不如中原的酒那般甘冽醇厚，热辣辣的，直烧到人的心里。谢澜忽然有些想回家了，想念娘州那一年到头温暖似春的天气，绿波荡漾的水面上飘着朦胧的雾气，卖花的小童在清晨里捧着大把的桃花满城满巷里跑，花朵红艳艳的，童声清脆，街口有一家白发老翁开的酒铺，辣舌头辣嗓子的烧刀子，八分银子一觞壶，只有那里的酒才能让他喝醉。

忘了上一次喝醉，是什么时候了。是前年夏天？四年前初春？还是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个落满大雪的冬天，七殿下大婚？

伸出手指摩挲着美姬粉嫩光滑的腮旁，谢澜眯着眼睛轻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多娅。”美姬俏脸微红，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瞟着他的俊颜，又害羞地低下头。

“多娅。”谢澜笑着轻吟一句，“真是个好名字。”

“多娅去过中原吗？”

“没有。”

“我带你回中原好不好？”谢澜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眼波温柔，“那里美丽又繁华，不像塞外这么荒凉。”

“当然好，只怕公子不肯。”多娅媚眼如丝，端起酒杯自饮一口，仰起头，贴着他的唇诱惑邀请。

谢澜轻笑了一下，闭上眼睛搂紧怀中的女子，深吻起来。

兰芯公主进来的时候，原本闹哄哄的大殿里顿时一静，喝得酒酣耳热的人们睁开朦胧的醉眼，顿显阵阵惊艳。

兰芯公主对自己的气场很满意，一脸自信地走上红毯，每一步都像柔软的春风，翩跹似仙子。仔细观察起来，她的样貌算不上出众，但是那眼波，那身段，无处不柔媚，无处不娇艳。大殿上顿时爆起一阵阵欢呼声喝彩声，口哨连连。

兰芯公主眼波一转，瞄到坐在上位的勒川陛下，低垂下眼帘轻挑唇角，一抹绯红浮上娇颜。轻甩纱袖，她开始翩翩起舞，和着悠扬缠绵的丝竹乐曲，尽显妖娆。

陪勒川陛下坐的，是蓉琪娅王后和新阏氏明安。按理说来，明安要到两日后才能正式成为这后宫的妃子，不过草原上不像中原人那么讲究，反正是早晚的事，不差那么几天。不过勒川并没有陪她们坐多会儿，自从兰芯公主上场以后，他就被一群人拉到波仁国主裕织王的桌子上。难得有这样轻松欢乐的场面，一群男人拼酒打趣，合起伙来给勒川灌酒。

上首席位上只剩下明安和蓉琪娅坐着，两个人都不自在。蓉琪娅一看到兰芯公主那搔首弄姿的样子就生气，看着旁边坐着的明安更不顺眼了，嘴里碎碎地骂着兰芯公主那个小狐狸精，眼风却不时瞥向明安，满是不屑的轻贱。

明安心下郁闷，懒得和她再坐下去，站起身说要出去走走，透透气。小婢女红杏连忙放下酒壶要跟着她，明安摇头，说要自己走走，不让她跟着。红杏闻言有些着急，还想再请求几句。蓉琪娅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招呼红杏给自己捶腿，看看明安渐渐走远的身影，红杏无奈地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