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之后的舆论我已经跟一跃、花江说好了，我们会控制一下导向。”陆南塘很清楚陆西洲的身份抖出去会发生什么，肖霄这次意外就招致了很多对沈莲清导演这部电影的攻击，再加上陆西洲原来是陆家少爷这件事，够精彩了。

“嗯。”

“肖霄……怎么样了？”

“到现在还算平稳。”

“他记挂你，记挂尧尧，会没事的。”

“……嗯。”

陆西洲相信肖霄会没事，但是到了中午就烧了起来，体温一直降不下来，到傍晚转成了急性肺炎，咳嗽不断，呼吸困难，看着陷在雪白被褥里憋红了一张脸的肖霄，陆西洲的心紧紧揪在一起，看着肖霄难受成这样，他才深切地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三天时间，陆西洲就站在外面陪着肖霄，不眠不休，要不是陆南塘他们轮流过来守着，督促着喝点水吃点东西，他大概也顾不上吃喝。

直到第三天夜里，肖霄的体温才慢慢降下去，院长说再观察一天，没有反复就能转普通病房了。话虽然这么说他也不敢放松，肖霄的体质归根到底还是太弱，直到再三确认没事后转了病房，陆西洲才真的放下心。

陆南塘和沈莲清去医院，轻轻敲了敲门，没反应，他们推开一看才发现陆西洲正趴在床边，睡得很沉，还紧紧握着肖霄的手，好像生怕自己稍微松一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就会随时离开一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深深觉得自己弟弟没谈过恋爱，一谈就栽得结结实实，陆南塘拿过一边的外套给陆西洲披上，站在窗边看了会儿就出去了，去见了见院长和主治医师，又叮嘱了卢凡才走。

他们也是抽空来的，既然肖霄没事了，那沈莲清也能继续把剧组抓起来，想趁着这次意外黑他？那些人还嫩着点，不想让他做成，他偏要做成了给他们看。

肖霄……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又回到了上辈子。

他走在人群里，碰不到别人，也没人看得见他，他看着自己和曲涵亮相处，也看着曲涵亮背着他跟冯升你侬我侬，亲亲热热，觉得讽刺得很。

而且，在跟曲涵亮谈恋爱那段时间，在自己面前曲涵亮总是对肖尧很好，也很有耐心，但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曲涵亮对肖尧就是爱搭不理，可是他呢，一心只想着曲涵亮这个男朋友，都没有注意到肖尧的排斥和隐隐的害怕。

肖霄心里对肖尧的愧疚有多少，对曲涵亮的恨就要多十倍，他没办法原谅那个撺掇肖尧掐死自己的人，肖尧懵懂，所以这么害他的曲涵亮就显得更让他……恶心。

再后来他看到陆西洲，自己重回过去之前也看到过，但是那次是飘在空中，看的并不真切，现在自由地站在陆西洲身边，才真的意识到两个“陆西洲”的差别有多大。

一个总是很温和，尽管有时候会暴躁，但是会笑会生气，会亲他抱他跟他腻在一起，他可以赖在对方怀里浪费掉一个下午而不觉得可惜，也可以玩玩闹闹开各种玩笑。

但是另一个呢？另一个冷漠到好像万事万物都跟他没关系，生活依旧在继续，但是只能在透过肖尧的时候瞥见那个他曾经决定要一辈子护着的人。然而，却真的再也触碰不到了。

肖霄站在陆西洲面前，他知道对方看不见他，却从对方死水一般的眼睛里、透过厚重的冰层看到了隐藏在深处的痛苦，他抬起手，虚虚地抚着陆西洲的脸，轻轻笑了笑，放下手凑过去虚虚地亲了亲陆西洲的额头，然后转身就走——

他得回去。

肖尧需要他，陆西洲也需要他。

他要回去。

他必须回去。

还有人在等他。

肖霄睁开眼睛的时候，被房间里并不明亮的灯光刺疼了眼睛，他眨眨眼，愣了半天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着，他偏过头，视线往下落，就看见了陆西洲半张满是困倦和疲累的脸。

肖霄伸出另一只手，用指尖在陆西洲额头上轻轻点了几下，又刮了刮对方长长的眼睫，再一次感叹，果然美人儿就是美人儿，连眼睫毛都这么好看，就是看上去憔悴了点儿，让陆西洲的眉眼显露出几分脆弱，让人心疼。

他也不知道昏迷了多长时间，陆西洲肯定担心坏了。

肖霄稍微侧了侧身体，就安安静静看着趴在床边的人，护士进来例行检查，他朝着年轻的小姑娘眨眨眼，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护士看肖霄醒了也松了口气，体贴但坚持地小声道：“我去叫主任来给您检查一下，会很小声的，尽量不吵醒陆先生，您也不想再让他担心了对不对？稍等，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