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贰臣+番外(39)

作者:桥松 阅读记录

他有那么一刹那的不知所措,若是换作以往越执会如何做?

他总说将忠诚常置口中的人大多心口难一,然而到了此时他才发觉,常说要做他一世忠臣的越执似乎从未如今日的他一般踌躇不前。

越执总有办法找到许伯容。

便是死而复生第一眼也是醒在他许伯容面前。

雨后阴沉的天色豁然明朗,他深吸一口气从林间与大道交界处走出。

“太子?”

他从未如此喜欢承业那尚带稚气的声音。

越执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手中木叉上的烤鱼尚带着热气,许伯容如木桩定在原地,他原是想做些什么,然而看见越执的一刹突然就什么也做不了了,他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

“噗……”

视线转向许伯容身后,这时越执才发觉越峰就在许伯容身后。

“儿……哥啊!”

越执突然窜了上去,越峰低下头,越执便抱住他的头,摸着他的头。

“吃的也不要了?”

许伯容看着被抛下的鱼摇了摇头,越执起初心疼的看着越峰,只道自己不过一段时间不在这帮家伙便敢亏待越峰,待听见许伯容是话后才扬起调皮的笑来。

“既然太子来了,我还吃那没味的东西做什么?”

越执上马,又看了眼大宛马身后还有一匹马,自己方才换下的衣服仍在马背上,越执不过一想就知许伯容这是刻意来寻自己的。

他故作没见着那和着泥浆的旧衣,许伯容只上前将衣服拉下便上了马。

只是大宛马越峰方才吃了一路,又歇了片刻,也算得上食饱力足,如今越执一喝便即刻跑的没了踪影。

他是背着日落方向离开的,尚驻足原地的许伯容心想,那越执许是要去东都。

“走的真快。”

许伯容苦笑着。

越执这一逃,便是将后事想的清楚极了。

他在东都埋了一箱珠宝,那是他全部家当,早些年首辅找上他的时候他便做足了打算,无论是他还是许伯容出了事,这都是一条后路。

他笑了笑,顿感苍凉。

许伯容有足够的心机面对那波云诡谲,反倒是他越执成了阻碍,否则他也不必要花大力气接郑贵妃,如今的太后的手除了他。

再想起早年有个疯女人的话,竟是一语成谶。

“你与他不过是游鱼与海,鱼不可离水,可海却能纳百川。”

只是可惜了早年从许伯容哪儿偷学得来的杏花酿。

他本想着待许伯容一朝功成,再取了那酒酿的。

第53章 决然

只是东都路途遥远,他一直留意身后,却发觉许伯容并未追来,他停下,翻身下马。

此处是无人之地。

他自怀里摸出那玉佩来,光润的玉带着他体温的炽热,然而不消多时温热散去后便是凉透了。

越执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喃喃道:“越执既说过要做太子一人之臣,那这辈子就不会再有二主。”

说话间他又将玉佩小心取下,解开外衣将内衣最洁处撕下一大块衣料来,将玉佩小心包住在伸手在脚下挖出一个泥坑来。

“只是那份喜欢,越执不会再有,不敢再有。”

将玉佩小心埋了,他原听许伯容说过一个词来,突然想起却发觉竟是无比的应景。

“封心葬爱。”

他亦是苦笑,起身拍去手上稀泥,再放眼望去便是彻底没了方向。

他自问自己不过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杀身成仁,他不是不可,但那人绝不能是许伯容。

他不是个大度的人,实在不是。

他蹲下蜷着身子环抱住双膝,这些时日来发生的事如决了堤的洪水泛滥成灾,而那些疑惑的,半知半解的,如今都汇成了一片湖,将越执溺于其间。

太子许伯容,那是插在他心口柔弱处的利刃。

早些年有人告诉他这世间最不可说的是情,可如今想来哪里是情呢,是人心。

往日随许伯容去看戏时那模模糊糊的一段词就这么浮现在记忆中。

“人心啊,那猜不透,摸不准,近时觉远,远时又近在咫尺的东西。”

他近在许伯容身侧受着千般万般的好,却从未发觉许伯容一颗欲斩草除根的心。

大宛马越峰过来蹭了蹭他的背脊,随后又走到他身侧弯膝伏下。

“这人啊,较不得真,这世间那么大,可哪有什么纯粹的呢?”

越执嗤笑,这一番话也不知说给谁,再本能的摸着胸口时却发觉那里已然是空荡荡的一片。

心里那股子过不了,他靠着越峰红着眼看着那日落西山,暮色沉沉。

夜色来临时他便寻了些干柴来点上,夜里风凉,席地而眠着实太冷,再加之他又撕了衣角,模模糊糊中也不知是不是冷极了而产生了错觉,他直觉周身都暖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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