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眉心，喝了口茶问道，“罗笙今日好些了吗？”

左右人回话道，“回陛下，未见转好，反而……反而说是毒入心脉了。”

苏乘煜沉默了许久没说话，他突然发现昔日府里的旧人，走的走，死的死，自己能够推心置腹的只剩下罗笙了，现在……连罗笙都不能陪自己了。

从前，妙袅和罗笙就像自己的左膀右臂，其实他们更是像是知己朋友。

妙袅被舍了出去，解除淮南王的围困，永远都回不来了。罗笙虽然不说什么，但是苏乘煜知道，这些年刀光剑影里出任务，生死一线他都从未有过怨言，只有妙袅的死，是他唯一的不满。

“她如果还在，知道你身中剧毒，上天入地也会替你找法子医治。当日四军围困，我救不了她，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你。”

旁边的夏梁见皇上如此劳神，小心翼翼的开口，“陛下，夜深了，您保重龙体呀，早些歇息吧！”

“不，今夜朕要把这些事情解决好，明日……明日还有更加耽误不得的事要做。”苏乘煜将凉了的茶盏递给夏梁，示意他去换杯新的。

夏梁也不再多劝，只得细心伺候着。

箫红袖一身农家女的衣衫，虽不比在凤凰榭里打扮的夺目，但一张不施粉黛的脸便是一番浑然天成的淡雅之美。

她一边赶路一边打听罗笙的事，知道他是中了血雾夜明砂，这种毒世所罕见，能有办法化解的人，实在屈指可数。

箫红袖想了想，或许只有云台山的那位隐世高人才能解毒。

在官道上拦人买了匹马，一路日夜兼程用了一天一夜才到云台山脚下。

她还记得坐隐山人住在山的北面，不爱见日光，连风都不愿吹，躲着山洞里练辟谷。山洞里有条通向外面的河，实在饿了还可以抓鱼充饥。

坐隐山人住的地方已经长满了半人高的草，三年前洞口还是光秃秃的，箫红袖心里担心里面已经没人了。

山洞里深得很，走进去几步转了个弯，然后就光线一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因为知道坐隐山人不喜光，于是也不敢把火折子点上。

前行中脚下突然踩到一个硬物，她俯身下去，轻轻嗅了一下，是新鲜鱼骨。

箫红袖赶紧山洞深处走，轻声开口道，“尘世俗人叩请坐隐山人现身！”

同穴窅冥何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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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常年没有生人进入，尽管箫红袖已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打破了多年来的沉寂。

“恳请坐隐山人现身！”

箫红袖听见自己的声音一遍遍的回荡着，但是没有人回应自己。

她想了想，又开口道，“山人，你洞门外的野果子都熟透了，我想摘一些酿玉醅酡。小女子不敢擅自采取，敢问山人可否？”

这句话说完，左旁的山壁便窸窸窣窣起了点声响。

箫红袖在黑暗里悄悄勾起了嘴角，但是声音里不敢有半分得逞的意味，还是恳切的接着开口，“这山脚还有一架野葡萄，一串一串都结成球了，这要是酿成葡萄酒，口感一定上佳，只是山人恐怕已经不住在这里了，酿好了也无人懂得品尝。”

说完还叹息了一声，似乎要转身离开了。

“等等！小丫头，你站着！”黑暗里传出一个声音。

箫红袖对着那个声音的方向，深深的作了个揖，“拜见坐隐山人。”

黑暗里，有个人走到近处，他沉默了会儿，然后开口道，“小丫头，你是什么人？”

“小女子自京都而来，有事相求于山人。”箫红袖回话道。

“知道我住这里的人，一个手掌都数的过来，你如何知道这地方。”

“回山人，是一位姑娘指点我来的。”

“是她！是了……三年前那个小丫头知道我住这里，也知道我喜欢喝酒。”

箫红袖低下头，想起了三年前。

那时候和苏乘煜机缘巧合下遇到坐隐山人，因为受伤还在这山洞里住了半个月，知道这位世外高人喜欢饮酒，临走时还酿了三只葫芦的酒。

“那个丫头……她叫什么来着，我这年岁久了，不大记得住了。”坐隐山人嘀咕道。

“您说的……可是妙袅？”箫红袖开口提醒道。

“嗯！正是正是，就是这个名字。她很不错，临走还给我留了三葫芦的酒，我等了半年才敢开封，一次就喝一口，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天就没了。”

他顿了顿，又惋惜道，“方才，你拿酒诱惑我现身，我差点以为你是她，可把我高兴坏了。不过，细听来她声音不像你这样……”

箫红袖笑了笑，回应道，“山人，我虽不是她，但是我酿酒的手法不一定比她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