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5)
莫心兰怜爱地抱抱小姑娘,感叹自己五年前亦如栗海棠一样稚嫩懵懂。可又有些不同,当年她很傻,而眼前的栗海棠很机灵。
“好妹妹,记住姐姐的话,命要握在自己的手里。”
“嗯。小兰姐姐放心,我一定谨记教诲,不敢忘怀。”
“好妹妹,快走吧。这里阴气重,呆久了会疯的。”莫心兰摸摸栗海棠稚嫩的小脸蛋,推着她去向偏门。
一身大红喜服却不为出嫁为妻,她在人间是锦衣玉食的奉先女,到了另一个世界是代替八大家族的族人们侍伺祖先的婢女。
莫心兰看了眼栗海棠消失的偏门,五年里她曾经多少次从那个偏门去找那个男人呢?五次吗?还是十次?
“莫大姑娘,请上妆吧,可别误了吉时。”
“就来。”
莫心兰冷冷一笑,纤指抹掉眼角的一滴晶莹泪,昂首端秀地走出去,宛若慷慨赴死的壮士一去不回头。
从后殿偏门跑出去的栗海棠拼尽吃奶的力气疯狂奔跑向西夹道。按照莫心兰之前说的,她顺着长长的夹道往北后院跑,果然看到前方有一个小小的池塘。
沿着池塘的流水向西不远处就是一堵高高的院墙,她扒开高高的枯黄杂草果然看到掩在杂草丛里的墙下有一个狗洞。
栗海棠警惕地往四周看看,确定这院子里连个鸟儿影都没有,她才爬跪着穿过狗洞,又回身把杂草恢复原状,免得被人发现。
无心院的后花园被打理得非常素雅,满院白菊花在夕阳余辉下被笼罩一层淡淡的暖。花圃中央的木亭子里有一桌四凳,桌上摆放一把古琴,此时抚琴的人却不知去向。
“这位姑娘,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一个突兀的声音吓坏了栗海棠。她猛得抬头,看到一个和自己同龄模样的侍童拿着扫帚正好奇地盯着她。
栗海棠站起来,拍掉衣裙上的污泥,说:“我是莫心兰姐姐派来见一位死人的。”
“死人?”
侍童愕然一瞬,忍不住笑了,纠正道:“是活死人吧。”
栗海棠眨眨大眼睛回想莫心兰伏在耳边叮嘱的那些话,她羞窘地点点头,搓着双手不好意思地说:“对,小兰姐姐说的是活死人。我心急说错了,对不起。”
“原来是奉先女派你来的。那……我家主人要不要见你,就看你的缘分了。如果你不害怕,随我来吧。”
侍童拿着扫帚在前面引路,栗海棠不敢再东张西望,低垂着头悄无声息地跟着侍童穿过抄手游廊,来到前花园的一座假山下。
侍童放下扫帚,指向假山上的亭子,“瞧,主人在那里品茶呢。”
栗海棠抬眸望去,双眉蹙起。不知为何,即使远眺男子的背影竟让她心生一股颤栗的惧意,比见到她那暴怒的父亲还要悚然。
“你且在这里等等,我去向主人禀告。”
“有劳了”
栗海棠微颌首致谢,惴惴不安地望向假山顶的亭子。
侍童转身延着假山的石阶走去,才到了半山腰便听到假山顶的亭子里幽幽传出温润的嗓音。
“让她上来!”
第4章 见活死人
夕阳已落西山下,天穹布满闪烁星,一轮玄月挂在东方远山的山顶,朦朦的云散在月的周围平添一抹离悲。
假山顶的亭子里传出淡淡琴声,惆怅而幽沉。
栗海棠拾阶而上,因心急而步伐变得凌乱,当来到亭子外时已气喘吁吁,缠足小脚酸疼得险些站不稳。
“急什么?”
烟纱帘随风拂摇,亭子里的男子淡然抚琴,温润嗓音责备她不够稳重。
“请公子救救小兰姐姐。”
栗海棠跪地哀求,秋瞳翦水惹人怜。
“她让你来此并非求我救她。”
“是,小兰姐姐派我来见公子,代她传告一句话。”
栗海棠低首垂泪,撑在地上的双手悄悄握成拳。
男人依然故我的弹着琴弦,如炬眸光眺望半里外的祠堂前的祭祀场。搭建百年的祭祀台已经堆满浸过油的松木柴,祭祀台上的铁笼子也被泼过油,敞开的铁门在夜风中微微摇摆。
“她说了什么?”
男人幽幽怅叹,手指缓慢地拨弄着琴弦,一弦一音淹没在秋夜的风中。
栗海棠含泪,哽咽的嗓音沙哑,“小兰姐姐说:‘若我后悔,还来得及吗?’说完这句话,让我把这块帕子交给公子。”
抽出暗藏袖内的帕子,她双手捧过头顶,再次哀求:“请公子救救小兰姐姐,海棠甘愿牛马为公子驱使,来生亦愿继续为奴报答。”
一把折扇挑走帕子展落琴上,男人灼亮双眼露出一丝冷蔑讽笑,竟与刚刚的怅叹形同反异。他盯着铺展在古琴上的香罗帕,正是一年前莫心兰亲手缝制给他的。可惜她胆子太小没能答应他的条件,这条帕子也被他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