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爵的瞳孔一缩：“他说要给您送人鱼？多少？”

裴斯敛眸遮住眼里的冷漠与算计，此刻光看她的表情，还以为她是一个正沉浸在甜蜜爱恋里的小姑娘。

“阿波特说，很多，”裴斯嘻嘻一笑，“他还想瞒着我，给我一个惊喜呢。”

“要不是我知道他今天偷偷出了亚特兰蒂斯，也不会察觉到我的礼物今天就到啦！”

大公爵越听心越冷。

在战后重建扩招居民的时候，裴斯留意到的数目他也记下了。针对于裴斯的流言大公爵不傻，他也察觉到了不妥。

亚特兰蒂斯外有别的政权，他知道。

要是那些人鱼只是聚居在外，大公爵不会去干涉。人鱼的族群很多，这是天法自然。但是那些人鱼散布裴斯的谣言很明显就是对亚特兰蒂斯起了不能言说的心思。

这就需要插手干预了。

他和裴斯的做法不同，他的心对待同族更加柔软。

大公爵更倾向于放长线掉到大鱼。

听到裴斯的话，大公爵瞬间把阿波特和那个不知名的政权联系到了一起。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鱼就埋伏在他们女王的身边。拿着女王作为抵挡他探查目光的箭牌。

狡猾得让人毛骨悚然。

裴斯说，阿波特会带很多人鱼给她当奴隶。

裴斯说，阿波特没有告诉她日期，自己溜了出去。

阿波特一个小小的自由民怎么有能耐说服大批人鱼听话进来？当奴隶？

除非，他在此之前就让那些人鱼俯首听话。

大公爵的脸色愈发严峻。他不敢说阿波特一定是和外面的组织有关联，但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他的眼中翻滚着阴云。

时间紧迫。

而现在最大的困难……

大公爵看着面前，因为提到情人而面色温柔的小女王。

……

阿波特来到了深海断崖。

这里是代表生命诞生的地方，也是人鱼一族心中，最圣洁之处。

阿波特也曾在这里出生，爬出洁白的壳，钻入母亲的怀抱。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会唱歌的母亲。也记起来母亲是被如何鞭挞坠落的。

他叹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眼中是一片的空白，没有瞳孔。或者说，他的瞳孔就是白色的。

白色的瞳孔里倒印着五枚洁白的蛋，它们静静躺在这个人鱼摇篮里，等待着有朝一日破壳，入住海王的宫殿，成为主宰亚特兰蒂斯的大祭司。

真是好运。

不像他，从来只能挣扎。

“对不起了，小家伙们，”阿波特的表情很哀伤，“你们的运气实在不好。”

他笑了，只是笑容从原来的苦涩一点一点被修复，直到变成了不带情绪的弧度，完美得无懈可击，如同一个永恒成立的公式。

“和我走吧。”

……

库奇带着血红珊瑚林的人鱼们和阿波特汇合。

阿波特坐在一边，身旁是五个人鱼蛋。

库奇虽然知道阿波特会对借这些未来的大祭司让亚特兰蒂斯投鼠忌器，但仍然除不掉血脉之间带来的恐慌。

“你真要这么做？”

他们原来的计划只是代替贵族。大祭司和海王都是人鱼们心里不可缺少的两个精神象征，他们没打算动。就算他们的革命成功，坐在这两个位置上的人鱼也会安然无恙。

阿波特眼神看向远方：“我不想，但我没办法。”

他有点悲哀：“库奇，我们看错了。需要留神的不仅仅是贵族，那个傲慢无知的海王才是亚特兰蒂斯最可怕的凶兽。”

他们本来不至于如此狼狈，到这个需要骗着血红珊瑚林的人鱼们去以卵击石的地步。

可是他们从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所有的准备功亏一篑。

“输得不冤。”阿波特喃喃，“但还没败。”

他转头问库奇：“逃了多少？”

库奇：“三百多，全杀了，在大家面前。”

阿波特点点头：“剩下的不敢逃了，还有近两千，够了。”

库奇：“那群讨厌的王仆还守在亚特兰蒂斯外面。第五区的王仆被调走了，似乎海王的人手真的不够用了。”

阿波特：“那是挑衅。”

亦是陷阱。

这个海王玩的是大大方方的阳谋，她直接把自己的每一步都摆了出来，这一切其实都是一句话。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海王嚣张的语调——你，敢吗？

库奇：“听你指挥。”

阿波特闭了闭眼：“下令即刻出发，直捣第三区！占据之后立刻停止进攻，改为防御。”

库奇不问缘由。

他游到提着武器的人鱼面前，高高举起一支血色的珊瑚。

“为了自由！为了生活！为了我们！夺取第三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