嬛左足甚是刺痛，并无甚胃口，就着粟米粥用了些馕饼，便向妫太后、伊夫人告退，在寺人堇的搀扶下，慢慢挪步向大幄走去。

第二十三章

回了大帐，寺人堇替嬛褪去了袜履，嬛足踝高肿得将薄薄的皮肤撑的绯红剔透。寺人堇打来清水仔细替嬛净了足，在嬛的吩咐下，自随行的箱笥里取出一只药瓶，将瓶里的齑粉和水，调成糊状，仔细均匀的抹在足踝处，草药香溢满了整个帷幄。

秦玙跨入帷幄时闻到的就是这股淡淡的草药味道，他径直走上前，寺人堇紧忙匐身在地，请安。

秦玙随意罢了罢手，接过寺人堇手中的药瓶，轻轻嗅了嗅问：“这是何物？”

“是我先前制下的草药齑粉，内有当归，白芍、红花、五灵脂等药草，可活血化瘀，通络消肿。”嬛简单解释道。

“嬛通晓扁鹊之道？”这点很出乎秦玙意料。

“略通一二而已。”

“嬛所学之广甚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嬛骑术精湛，箭法精髓，通习药理，不知还有何所长是我所不知的。”

“没了，我也就只会这些。”嬛笑着说道。

“就这些嬛也比我懂得多。”

秦玙见寺人堇手中拿着布条，自若其然的接了过来，蹲下身，将嬛的伤足缠紧，起身盥洗干净手后，自怀中掏出一包用布帛包裹着的青枣往嬛手中一塞，道：“方才祖母与我说，嬛今日胃口不大好，未用多少膳食。恰好虎臣梁今早入后山摘了些枣，我便拿来给嬛尝尝，这崤山野枣，肉厚核小，清脆酸甜，甚是开胃。”

嬛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几枚青枣，个头不大，样子也大小不一，不大好看，心下其实有些嫌弃，但又不好拂了他颜面，只得两指捻起一枣用门牙轻轻犁了一道，嗑了些枣皮下来，有些酸涩。

“嬛骑马射御是那般飒爽，怎吃个枣这般淑女静蓉了呢！”秦玙说完，拿过一只青枣，一口咬下半个，嘎嘣脆，嚼了几口咽下，说道：“像这般吃才品得出滋味。”

嬛抿唇一笑，也是，在他面前自己多彪悍一幕都展露过，现下何故故作矜持，心头一松，啃了一口，酸甜清脆的口感在口中蔓延开来，滋味甚好。

嬛抬头看了秦玙一眼，他眉眼带笑亦盯着她，似在讨功。

“滋味甚好。”嬛笑着回了一句。

“嬛若喜欢，午后我可带嬛前去后山摘枣。”见嬛喜欢，秦玙蓦然心情舒畅起来。

“嬛足上有疾，恐行走不便。”嬛道。

“无妨，去往野枣林有条小径，可骑马去达。野枣林旁有条百丈大瀑，名云瀑，景色甚是怡人，嬛会喜欢的。”

嬛想了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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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午后的阳光颇是惬意。

嬛与秦玙共乘一骑，二人没带任何侍卫，慢慢悠悠行驶在林间小径上，小径沿着沩水一路向山林里延伸，沩水静流，拂面而来的山风温柔和煦，一如嬛的心情一般美好。

秦玙修长的手臂一如昨日共乘一骑般环在嬛的腰间，挺拔宽阔的胸膛随马匹走动时而摩擦着嬛的颈背。

嬛却不再如昨日那般紧张、内敛着躲闪，而是放松身心的依靠在秦玙的怀里。

秦玙好洁，寺人给太子司衣，均用青松熏蒸过，随时散发着一股悠扬的松木清香，长年累月，这股孤傲的松木清香似沁入了秦玙的肌理，甚是醒人心脾。

秦玙怀中的嬛，今日无比的放松惬意，这代表她对自己有了信任与亲近。这一认知，秦玙甫一上马便感知到了。于此，他甚是莫名的舒心。

青枣林离猎场并不甚远，骑马不过两刻钟便达。

漫山遍野的枣树果实累累，熟透了枣子掉了一地，马蹄踏在野枣上噼里啪啦作响。

秦玙将马引致一处树阴下，伫足，翻身下马后，又小心翼翼的将嬛抱了下来。

树荫下绿草芾芾，视野开阔，数百丈外一条汹涌磅礴的大瀑自万丈高山拍打而下，汩汩东流，汇入沩水，青山绿水间，水雾缭绕，甚是一方世外桃源。

如此美景令嬛心情倍加舒畅，嬛由衷赞道：“嬛长于深宫，出嫁前从未离开过洛邑，如云瀑飞流直下，汤汤奔流这般壮美之景，嬛此生为首见。”

“天下大瀑何至于此，嬛若喜自然美景，赢国大好河山，我一一陪嬛踏足。”秦玙认真说道。

闻言，嬛定定看向秦玙，深深凝视着他，他瞳孔黝黑深邃，若静水深潭，说这话时不掺一丝杂质。

“玙说这话，嬛会当真的。”嬛不由自主，怔怔说道。

“然！嬛自当当真！”

语讫，秦玙微用力紧了紧手臂，将嬛抱的更紧。

嬛顺势将脸贴在了他脖颈上，他颈间澎湃跳动的脉搏清晰的搏动着嬛娇嫩的肌肤。耳畔，长瀑击水之声，渐行渐远，天地间蓦然静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