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拒绝，走进了那座小雨淅淅、种满牡丹的庭院。

他用灵气避雨，鼻尖却嗅到比越长流身上的更浓郁的牡丹花香，就像浸满思念的缕缕情丝。

可惜的是，喜爱牡丹花香的女主人，却死在为她种满一院子牡丹的丈夫手中。

沈拂星穿过花丛，走进了院子中唯一一处可以挡雨的地方——一间别具意趣的竹制小屋。

屋里摆满了各色花盆，花瓣层层叠叠，在雨声中绽放得热烈，其中以各色牡丹最为夺目。

屋内的水汽比屋外更重了，仿佛一撤开灵力层，沈拂星便会浸湿其中。

在这里，他能明显感受到灵力运转的迟滞。

或者不仅仅是灵力，在这片浓重水汽中，连身体都好似变得沉重起来，只有屋里的一盆盆鲜花，生得欢肆极了。

越长流从院中走进来。

他终于收起了那把从不离身的红伞，将其变作一个两根手指粗细的挂件，随手挂在了腰间。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帮魔族做事吗？”

越长流的行事风格诡谲难辨，但是他也是修炼灵力的天灵大陆修士，这是毋庸置疑的，沈拂星不明白像他这样强大的修士，为什么还要帮魔族做事。

“当然是因为与魔族做了交易。”越长流低着头回答。

他正在给屋内的花盆换位置。

白皙的手指挽起袖口，用两根青丝带束起，两只手轻轻托起盆底，一盆彩叶草被他抱到靠近门口的竹墙里侧，接着一盆白兰便被移到了窗沿。

他的动作轻柔极了，连术法都不用，而是亲自动手，珍惜的模样仿佛抱着的不是一盆花，而是一位深爱的情人。

这种小心翼翼珍爱着连术法都不舍得动用的认真，沈拂星只在二师兄梅若雪身上看到过。

他的那所梅雪院，便都是他亲手打理。

“什么样的交易，竟然能够打动一个三道掌尊？”沈拂星确信，越长流的修为必是三道境之上。

“没什么，让他们帮助我一个朋友罢了。”越长流收手，仔细看了看屋内的布局，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沈拂星以为他不打算细说的时候，越长流却突然道：“这个人……与小星星你也是熟人哦～”

与他是熟人？

沈拂星惊讶地看向越长流。

越长流却显然不打算再说，他重新拿出那把红伞。

红色的牡丹花伞悬在半空，伞沿铃铛无风自响。

于是沈拂星看到，竹屋内热烈绽放的花朵在这一瞬间收起了花瓣，屋内的水汽陡然一重。

沈拂星不得不分出大半精力抵抗空气中沉重的水压。

然而，那红伞上的铃铛却越来越响，同时屋内缩成花苞的各色繁花，花苞的顶端陡然下压，变得鼓鼓囊囊。

同时，沈拂星脊背微弯，额头上渗出冷汗。

而这，仅仅是开始。

腰间逆骨葬魂鞭似乎感受到某种危机，镶嵌着血晶石的龙首蠢蠢欲动，悄然抬头。

“咦——”是越长流略带惊讶的声音。

“小黑鞭，现在你可不能动。”越长流遗憾道。

红伞牡丹盛开，繁花朵朵化为虚幻的花影悠然飘起，下一秒，重重砸在沈拂星腰间的逆骨葬魂鞭上。

那花影似乎是某种封印之力，很快龙首乖乖缩了回去。

沈拂星艰难抬头。

他对于越长流现在对他做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因为他没有从里面感受到恶意。

却对越长流所说的“熟人”无比在意。

是哪位“熟人”，会与魔族有交易？

“你好像并不紧张？”越长流虽然确实不打算伤害沈拂星，但是沈拂星一点也不意外和害怕，让他觉得很没意思。

“我只想知道……你口中的熟人是谁？”沈拂星隐隐感觉到，脊背上的金色纹路在这种重压下似乎有钻回骨缝的趋势，弄得他后背微微作痒。

越长流没再管半空中缓缓转动的红伞，而是慢慢走到沈拂星面前。

“我得说——”越长流手指挑起沈拂星的下巴。

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微微泛着金光的猫爪纹印。

“你的这个金色妖纹，真的挺好看的。”白皙的手指按住沈拂星右脸颊上的金色猫爪印，然后——

用力下压。

“嘶——”沈拂星瞳孔微张，金色流光一闪而过，却又很快消逝。

有什么东西……被越长流塞进了身体里。

是……那个金色纹身吗？

如果扶渊在此，万灵幽瞳下，沈拂星周身不断蓬勃着的金色气运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禁锢住，被镶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

那金边虽然薄，却格外密实，无一处气运溢出，也无一处裁漏，简直是一道最完美的镶边线。

金色的猫爪并没有被越长流按进皮肤里，但是颜色却比之前黯淡许多，不再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