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能够像点样的活着，就已经足够了。只有当大厦之中，有一个土块开始崩塌，才会有人深究这大厦的一切，从源头开始，到可能遇见的毁灭，而还有一些人，仍是知而不言，另一些人，又盲目乐观，不愿想象这既有大厦的坍塌命运。

秦天说，他来的时候，时空局的光景已经大不如前了。但那个时候，他听过一些前辈们说，刚建立起来的时空局，是让人一想起来就会热血澎湃的象征。就好比人们想到警察，就会想到惩奸除恶；想到医生，就会想到救死扶伤，那个时候人们一想到时空局，也会想到扬正抑邪这四个字。

一开始，时空隧道能溯回的时空很有限，只能回到几个小时、几天前。时空局和一般的局子一样，整点上班也整点下班。接收的案子仍是受人委托，但只有那些冤假错案的人们会在尝试各种途径无果以后，才抱着一试的心理，来时空局求助。却没想到，有委托必查，查如属实，时空局的前辈们就会不辞辛劳地用尽一切办法去避免那些冤假错案发生的可能性。到后来，所有有冤情、苦情的人们越来越多地找上时空局。时空局不得不开始筛选案件进行执行。但这一筛选，总有人觉得不公平，选了伤死的，病死的不服；选了病死的，冤死的不服。一来二去，名声也随着这些越来越大的反对的声音越来越淡。

到后来，时空隧道能够溯回的时空随着技术的发展，越来越长，渐渐地能够到达几年前，甚至几百年前。野心勃勃的人更多了，富人们也参和了近来，他们甚至妄想着推演几百年前的战争结果，从中获取更大的家族利益，好让家财能够在他们的时代增长个十倍万倍。

金钱的诱惑有时似乎很难抵御，于是时空局里就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有些人坚持原来的标准，有些人则坚持价高者得。金钱的力量，有时又是不可捉摸的，它可以购买最先进的设备，也可以阻断最基本的生存来源，它可以笼络人心，也可以封住为了生存的嘴。

在重组之中发生的争斗的结局，似乎也可以预料。留下的人，组成了现在的时空局，但元气大伤，所以又补充了大量的新生力量。离开的人，在自我放逐以后也结成了现在的猎户联盟。

这其中的明明暗暗，是一个很长的过程，但这烟消云散以后的历史，却只能在知情人的记忆里存活，又是一个很短的过程，一不小心就会遗忘，遗忘曾经有过的辉煌。

秦天用有些低沉的声线讲着赵嘉所不知道的时空局的过往。这过往是赵嘉想象过，但曾试图忽略的，如今却得到了证实。

末了，两人沉默良久。

率先打破的沉默的，不是秦天，也不是赵嘉，而是冷不防响起的赵嘉的手机铃声。

于胜明的嗓子有着不符合当前气氛的活跃感：“老大，你在哪儿呢？要不要出来搓一顿火锅，这天气，正是围着火锅吃香喝辣的好时候啊。”

赵嘉看了眼街头穿着短袖戴着耳机的嘻哈男孩，保持着沉默。

“我和小帆、廖姐还有莹莹这会儿已经快到火锅店了。”

“我在L市。”

电话里的鬼叫一如既往的熟悉：“老大你竟然瞒着我们偷偷去旅行了。再也不是吃个饭也要叫上我们刷碗的那个曾经的老大了。我觉得我们的心正渐行渐远，是什么，成了你磁针般的心灵的磁场？究竟是什么，让你成了高高在上的柠檬果，站在柠檬树上俯瞰着柠檬树下的我们。”

赵嘉：“……”

秦天拿过电话，幽幽道：“什么也没有。”

半晌，电话那头在此起彼伏的尖叫以后，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语句：“你是谁？”

然而秦天只顾着放火，却没打算点灯，直接把手机塞回到赵嘉手里。

赵嘉默默道了句：“有点事来趟L市。”

“是一场说走就走的约会吗？对方是何方神圣？姓甚名谁？高矮胖瘦？富有贫穷？”

赵嘉把手指移到了挂断键，面无表情：“与你们无关。”

就在电话快挂断的前一刻，崔莹莹的声音混杂在尖叫声里有些难辨，不过赵嘉还是捕捉到了她轻声重复着L市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之中透露着惊疑。

“莹莹，今天L市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迟疑了会，仍是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活动。每年今天L市都会举行一年一度的全国优秀企业家的表彰大会。”

“优秀企业家？”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的养父也会去参加。”

电话那头于胜明还在责备着崔莹莹上一次怎么没有和他们介绍一下她的大财阀养父，好让他在未来的某个可能失业的日子，寻求一个不至于饿死的生计。赵嘉挂了电话，和秦天顺着崔莹莹说的地址，找到了市中心的KL大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