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夫(女尊)+番外(2)

作者:马月饼 阅读记录

她低头,柳眉轻蹙,凝了眼地上之人毁容的脸。低声自语:“总归是一条性命,裴云之过分了!”

裴云之乃当朝皇夫的名讳,天下人皆知,皇夫最恶别人提起他的姓。

裴是前朝的国姓,于皇夫裴云之来说,代表着一段龌龊的历史。

纵使天下人对女皇,皇夫微词颇多,这段历史与皇夫的姓终将变成整个朝代的违禁词。

当然,天下人莫敢言。丞相柳长宁却是例外,她乃当今女皇宠臣,尊崇无度,女皇以姐妹之礼待之。即使皇夫往日狠毒了别人直呼其名讳,但在丞相面前,也须得低头敛目,避其锋芒。

白衣女子停留了一瞬,拍拍身上的雪花,转身走回马车。

前行的脚迈出几步后,似乎想到什么,扭头扫了眼跪地瑟瑟发抖的宫侍。

淡声敲打:“前朝长帝卿总归也曾尊荣一时,如今人死如灯灭,你等将他好生安葬,切不可怠慢。”

两人垂首,顶着头顶威压,连连应诺,再生不出轻漫之意。

目送那人纤长的身影走远,待马车重新驶入白雪中,两个宫侍这才对视一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马车渐行渐远,马蹄声消失无踪,空旷的大街上,恢复安静。

裴元绍的灵魂悬浮在半空中,他那双艳色的桃花眼,盯着那一尾车辙印看了良久。

回神儿时,地上的尸首,已披上一袭红衣,将那身皮开肉绽的惨像严丝合缝的遮掩住。

这袭红锦缎便仿若成了前朝长帝卿最后的脸面。

裴袁绍浮在半空,扯了扯嘴。

他这一世做人,应是极失败的。

从被落锁关入水牢的那一刻,满朝文武,三宫六院,无一人再为他解围。

身死的这一日,以往上前巴结的宫侍、文武百官皆闭门不出,不闻不问,真应了那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从宫中拖出来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却不料被个素昧平生的女君怜惜,给了他生命尽头最后的尊严。

他一向记不清女君的模样,更对女人没有半分好感。没想到灵魂状态的今日,他记清了那人在风雪中低头的一抹温柔。

这样的温柔,他这辈子似乎从未拥有过。

身为嫡长帝卿,从小接受的是严苛到残忍的学习。母皇夫后告诉他,他是太女的嫡亲哥哥,是刀,他必须严谨,必须强大。

世人皆夸,长帝卿裴袁绍才德兼备,博学多才,须眉不让巾帼。

若为一女儿,便前途不可限量。

连他的母皇,屡屡看见他也会叹息一句:“汝若为女?”

这样的话听多了,他仿佛觉得自己真的比得上女子。

却没料到后来自己清冷孤傲的性格成了不溶于世之人,不近女色成了不知廉耻。兢兢业业,辅佐幼妹,成了男代女兴的铁证。

母皇意外生死那日,他作为长帝卿,临危受命,以十五岁之龄垂帘听政,辅佐阿妹掌朝政,励精图治,兢兢业业五年,却不抵这男儿之身。

祖宗墓碑被雷劈断,碑口横切面位置上书:“男代女兴”。

外界逐渐有了谣传:长帝卿裴袁绍,权集一人,意图以男儿之身,登九五之尊。

文武百官斥责,天下人讨伐。

而他百口莫辩。

谏官上书长帝卿八大罪状,字字珠心,句句难辨。

他在幼妹含泪的眼中,看到弱小无助的祈求。可面临群臣逼迫,无一人说他曾经的好。只有罪,祸国殃民之罪。他最终被大理寺卿亲自押送入水牢。

一月后,镇南王骁勇善战,娶当朝二皇子为夫,被内阁大臣推选,辅佐朝政。

两月后,镇南王提拔为摄政王,掌三军兵符。

半年后,五妹突发心疾,缠绵病榻。

被拘水牢的裴袁绍,咬破手指,写下亲笔血书。交给亲信,带给五妹。

字条上,血迹触目惊心“吾妹莫急,暂委曲求全,保重身体。一切只待你成年那日,漠北三十万大军,整军待发,斩奸臣,诛判党!”

漠北大军的兵符是母皇临死之前交给他的,嘱托阿妹成年之日,可凭借兵符号令大军。

这是母皇对阿妹的保护,也是对自己的忌惮。只要他不想要这皇权,待得阿妹亲政之后,他依然是尊崇的长帝卿。

纸条送出的第二天,五妹元明女皇缠绵病榻,药石无医,薨!拟圣旨让位于摄政王旌寰。

那晚,他身在水牢,双手双脚被钉在耻辱柱上,他的好二弟,即将成为皇夫的裴云之手持长鞭,威风凛凛。

鞭笞之刑,不抵失去亲妹妹的痛。

阖上眼之时。

他亲手养大的庶弟,裴云之着织金袍,高高在上,怜悯又得意:“乖哥哥,你可知,你为什么会被曲曲一流言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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