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娇雀(双重生)(147)

幼浔是被这声音唤醒的。

清光透过窗纱映在眼皮,耳边咳声一阵接一阵。

睡意模糊间,她一刹醒来。

才发现自己竟和衣靠在那人床畔睡了一夜。

锦宸躺在床上,止不住撕心裂肺地呛咳。

彻底清醒过来,幼浔惊慌坐起,“殿下……”

咳了好久好久,他才终于渐缓下来。

锦宸乏力靠在枕上,仰面重重喘息间,已是疲惫至极。

他俊眉深皱,似是在隐忍着某种极大的痛苦。

幼浔伏在床沿,颤着手不知所措。

那药毒性强,发作也全然未有预兆,可偏偏就是非吃不可。

被那毒折磨了一夜,他已然身心俱疲。

这会儿双目紧闭,呼吸缓了下来,像是又昏沉睡去。

幼浔稳住心神,俯身过去替他掖好被衾,动作极轻极缓,生怕吵到他片刻的舒静。

帷帐章绣龙腾瑞兽。

沉睡帐下的男人,那张英气的面容,此刻像蒙了层灰暗,唇瓣早已失了血色。

以为他睡着了,幼浔默不作声跪在榻前。

见他阖目锁眉,面容惨白,她心中蓦然间百味翻滚。

鼻子一酸涩,幼浔眼尾不禁泛了红。

入药不过第二日,昨夜他已咳了好几回血。

几乎没有半刻安眠。

侍奉他身边这么多年来,幼浔很少见他如这般病痛缠身。

那个精通朝政、心怀天下的太子殿下,从前他日日在昏君面前咬牙忍耐,每回只有见着九公主,幼浔才会看到他卸下警惕,露出真心的笑容。

对他来说,九公主一定最重要的人吧。

便如同这回,他甘愿自己一声不吭受着,也不想公主分得丝毫顾虑。

他总是,什么事都往在自己身上揽……

幼浔默默低了头,入目便是榻边金盆里,那深红的冷水。

搭在盆延的帕子染透褐红,拭满了昨夜那人的血迹。

心突然被牵得一痛,眼角滴滴晶莹簌簌滚落下来。

幼浔不由将湿润的脸埋入掌心。

她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但那湖绿宫衣下单薄的身子,还是忍不住一颤一颤。

不知过了多久,似有一只手抚落在她发上。

幼浔顿住,抬起头来,目光蓦然坠入床榻上那人墨玉般的瞳眸。

见她白净的脸庞泪痕斑驳,眼眶尚且蓄着水光。

锦宸憔悴的神情掠过一丝波动。

他轻拍她的头,虚弱低声:“哭什么?”

吃惊之下,幼浔立刻抬袖,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湿凉。

而后伸手轻轻掩好他被角,哽了一哽,才出声:“殿下再歇会儿吧……”

片刻之后,却见他动了动,撑手略有些吃力地想要坐起。

幼浔马上起身,仔细扶他靠到床头。

锦宸合目轻喘了会儿。

须臾后再睁眼,发现身边那人宫裙褶皱不堪,晶瞳丝红,眼睑下一圈青紫。

他声音无力,却含着柔软:“怎么不回去好好睡?”

呼吸一哑,幼浔端站床边,双唇微动,却什么也说不出。

昨夜他毒发得那般严重,她如何敢走。

锦宸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轻漾洞悉。

沉默少顷,他低沉的嗓音倦意淡淡:“孤无碍。”

他越是这么说,她便越是担心。

知道他随后定还要起身到书房去,幼浔正想劝他歇上一日,便在这时,殿外传来动静。

似乎是有宫奴有急事请见。

幼浔先一步走出去,推开殿门,才得知九公主不在寝宫,于是慌忙回到内殿,将此事告诉那人。

听到锦虞失踪的消息,锦宸脸色刹那阴沉下来。

他眸光骤变,也不顾体虚,即刻便要下榻。

起得急了,前脚方踩地,意识猛然模糊。

一阵直坠深渊般的眩晕突兀袭来,锦宸闷哼着跌躺了回去。

幼浔一惊,忙上前搀他:“殿下——”

她两边着急,颤着声:“殿下莫急,宫门皆有守军,公主兴许还在宫里,奴婢去带人找。”

锦宸冷眸一片深黑无垠,强撑起身。

胸膛沉重的起伏,竟比之前毒发时要更剧烈。

他方要再次站起,心中忽而一个念头闪过。

想到昨日那人让元佑带话,说是笙笙那边他会安排……

静默良晌,那张白得骇人的脸上,异色慢慢敛去。

锦宸撑坐床边,阖目沉沉舒缓了口气。

静下心来后,他抬了抬手,尾音一声虚弱:“不用找了。”

幼浔意外一愣,却也没多言,只静静站在他面前。

男人深拢在眉宇间的神情复杂,如释重负下,掩藏着百般忧心。

幼浔虽然看不透,却也知道,他每个失控的情绪,都和九公主有关。

*

一辆华贵精致的马车行驶在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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