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韶景拿着酒杯的手顿住。

人妖两族的局面？这个问题有些难为他了，他连现在的世界版图都不清楚，更不清楚人妖两族的历史，以及为何会形成如今的对立局面，这让他怎么回答？

最后干脆放下酒杯，两手一摊：“说实话，没法看。”

“哦？此话何解？”男人笑了，觉得眼前的小和尚倒是诚实的很，看不清便是看不清，不像某些人总喜欢装腔作势，说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

帝韶景看着男人的眼睛，那是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乍一看就让帝韶景想到了狐狸这种动物。

他忽然想到小狐狸白童，眸色一深。

“意思就是，小僧不知道。人妖两族积怨已久，而两族之间的仇恨具体从何时说起，小僧更是不清楚。小僧跟随师父从小生活在归元寺中，对于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若非救了那小狐狸，两族的纷争怎么也扯不到小僧的身上。”

他实话实说，倒是让男人有些愕然。

男人轻捻酒杯：“我还以为小师傅会说些天下大义的话来呢。”

帝韶景嗤笑一声：“天下大义与我何干？这天下如何，自有天道。若是天道都不公，人妖两族又能如何？”

凡人跟天斗那是妄想，妖跟天斗那是自寻死路。

男人的表情渐渐变得冷傲，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帝韶景，问道：“你当真这么认为？不论人族还是妖族都斗不过天吗？”

帝韶景盯着男人的眼睛，两人对视许久，帝韶景先一步移开了视线，站起身走到树下，背对着男人。

“施主想岔了，人族与妖族如何，干天道何事？又为何要与天斗？”

男人怔住。

这就好比一棵果树上只结了一个果子，两个人抢这一个果子，结果谁都不服谁，最后两人一怒之下杀了种树的果农。

果农何其无辜？他只是一个种树的，树上结几个果子又不是他说了算。

人妖两族最开始的矛盾发生，是因为有凶悍妖族在人类世界大肆屠戮，人类虽然忌惮，却也难免生了贪婪之心，贪图妖族的异宝。而妖族对人族的憎恶大多是因为，人族为了得到异宝不择手段，甚至欺骗妖族的感情。

因为种种原因，人妖两族势不两立。

可说到底这都是人妖两族自己的选择，干天道何事？天道又没有怂恿两族去打架。

要说天道最让妖族觉得不公的地方，大概就是人族渡劫的时候比妖族轻松，不像妖族，每次渡劫基本都死九死一伤的结果。

可仔细算起来，人族修炼比妖族难，妖族一旦产生灵智，就算每天躺着不动，修为也会缓慢上升，虽然时间要更久。但人族不同，他们必须努力修炼，否则百年一瞬，最后的结果逃不过老死。

妖族生命漫长，不出差错，都能活个上千年。可人族就算是修士，也顶多就是几百年的生命，如果在寿命终结之前不能突破境界，一样还是要死。

帝韶景的话让男人笑了，事实上，他从不在乎什么人妖两族的争斗。他沉睡了上万年，人妖两族究竟如何发展他早已不关心。至少万年前人妖两族相处和谐，万年后会变成对立的局面，虽然让他觉得有些惊讶，但也仅仅只是一瞬罢了。

在他这漫长的生命中，人类与妖族如何，都对他没有生命影响。他的任务也只是保证妖族不灭绝罢了。至于其他的，看心情。

这次会突然从沉睡中醒来，是个意外。只是当时在沉睡的时候，突然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让他产生无法抗拒的饥饿感。

妖兽的本能让他选择顺从自己的欲望，所以他睁开了眼睛，并且……一口咬了下去。

果然很美味。鲜血的味道填饱了他的饥饿，只是还远远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更多甜美的味道。

至于意外签订的契约，他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心底有些欣喜，这样一来，这个人就完全属于他了。

——只属于他。

只是这么想想，他就感觉到热血沸腾，身体里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冲动往外冒。他的眼睛开始泛起红光，盯着小和尚的眼神里充斥着血红的欲、望。

……

帝韶景背对着男人，虽然看上去云淡风轻，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但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刚才说的那么好听，一副得道高僧的架势。其实他心里完全没底啊，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有病。重点是背后那越来越难以忽视的目光，帝韶景的额头不自觉地开始冒冷汗，就怕那个男人突然发难。

先不说他根本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能应付的人。搞不好根本就不是个人。

帝韶景猜对方大概是个妖族，而且在妖族中的地位还不低，否则不会问他这么奇怪的问题，甚至有想要跟天道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