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做书生时候便与她姨娘私定终生，做小官时求娶了正室夫人，得了岳家助力回头却又把她娘收了做姨娘。此后，自以为左边对夫人举案齐眉，右边对姨娘情深意重。岂不知，夫人心灰意冷，自觉冷淡，姨娘前后受气，情爱渐消。

更不用说这些年，除却夫人和她娘，院里光姨娘五六个，侍妾更是不在话下。周燕落好歹还有几分廉耻之心，总不至于混的与她爹一样吧。因此，柳妙妙综合考虑之后，觉得周燕落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刚打定了主意，她姨娘便急急地寻上门来。

“姨娘何事如此着急？”打从柳妙妙出生来，便没见过徐姨娘这幅样子。徐姨娘自从对柳大人彻底失望后，对任何事都风轻云淡的，今日倒是少见。

“刚刚我那手帕交寻上门来，道不知天上掉了什么福气，她家周燕落得了县主青睐，要尚县主了。”徐姨娘脸上带了几分薄怒，想起手帕交和自己说此事时忍不住的喜悦和勉强的几分歉意，不就是攀上高枝了，至于这么欢喜么。

柳妙妙啊了一声，过了会勉强笑道：“那只能祝贺周公子了，咱们再寻摸别的人吧。”

“来不及了。”徐姨娘叹了口气，看向女儿，“若只是此事我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夫人知道了此事，怪我插手你的婚事，说她早已帮你相看了一门亲事。”

“是什么人？”柳妙妙急忙追问道。

徐姨娘一字一顿：“左相儿子，翰林院首。”

“左相儿子……左相今年不已经六十多了么？”外界之事，柳妙妙一个庶女并不清楚，只有个初步印象。

徐姨娘一阵无力的哀痛从内心泛上来：“可不是么傻孩子，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位翰林院首已经三十有余，前年丧妻，膝下还有两个正七八岁的男孩，夫人这是要把你嫁过去做填房。”

“我不要啊，姨娘，你得帮我，爹不是很听你话的吗？”柳妙妙欲哭无泪，抱着徐姨娘腿道，“女儿前两天还在和周家议亲呢，怎么突然便多了这么一门亲事，夫人早不说晚不说，非要在周家尚县主时说，这也太巧了。”

“我也没办法啊，本来你爹就对周家无势就不满意，勉强看周燕落有几分前途才同意的，现在夫人拿出这么个和左相连线的好机会，你爹只恨不能把你立刻嫁过去呢。”徐姨娘对薄情的柳大人早已失望，此刻抱着女儿哭做一团。

一边忧来一边喜。

就在柳妙妙恍惚地担心自己要做填房时，柳近玥的婚期也到了，柳夫人就这么一个嫡女，自然是恨不得把整个柳府都给她做了嫁妆。只是柳妙妙素来爱装傻卖痴地说自己被嫡母克扣，因此柳夫人也不好太过偏心，只好比一般嫁妆只稍稍抬了些。

“等把那个狐媚的嫁到左相家去，看她还敢不敢做幺蛾子。”柳夫人恨恨想着，继而看到女儿凤冠霞帔，一身红衣的娇羞模样，掬了一把眼前的热泪：“玥儿，你这下可是光宗耀祖了。”

柳近玥看着镜中自己，自觉美不胜收，此刻满心喜悦道：“娘，你说魏家公子会待我好吗？”

柳夫人心满意足地看着女儿：“说什么傻话呢，魏家公子可是点名道姓要娶你，这以后你就是皇后娘娘的弟妹了，娘可就指着你给娘撑腰了。”

柳近玥握住母亲的手：“放心吧娘，柳妙妙这次倒是懂事，知道她根本配不上魏公子，等我嫁过去，娘想处置哪个姨娘就处置哪个姨娘，我看爹还敢和你置气么？”

“对，好了，吉时就到，快随娘出去吧。”

柳近玥由喜娘戴上珍珠面纱，拿起新娘覆面所用的繁花团扇，娇滴滴地出门去了。

而此时，柳妙妙魂不守舍地站在柳府内室，看着面前各色迎亲送亲人士，脑海里不住回想着小桃最新打听的消息。

“小姐，听说那翰林院首身边数十个侍妾姨娘，每年都有人因为争宠死了呢。”

“听说，京中名门贵族都不愿把女儿嫁过去呢。”

“小姐，夫人这是要害你终身啊。”

柳妙妙没想到，她费尽心思送了嫡姐一道好姻缘，嫡母却不肯放她一生平安。她捏紧了手指，难道上一世受的苦真是白来了？

她转过头，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冷静清明：“小桃，我们走。”

“小姐，咱们去哪？”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化作最后一丝希望：“清化书院。”

今天匆忙未换男装的柳妙妙果不其然在清化书院门口被挡住了，守门老汉将她扫视一遍，只道：“请小姐稍等，我还要去禀报周公子。”

柳妙妙拧着手绢在书院门口稍后片刻，却出来了另一个侍从，年纪很轻，略微有些冷脸：“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