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画什么？”大概是与这个小少年有某些地方经历相似感同身受，深白蹲下去，轻声询问。

正在涂抹画像上人物的波浪大卷发，柯文听到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丢下了手里的木棍儿，眼神重新变得空洞冰冷。

“不要和他说话，把药给他。”身后不远传来的是柯林的声音，那家伙在和管家交代这什么还没过来。

深白在心中叹了口气，将药递给了柯文。

柯文在远处柯林强硬的指令下，又一次顺从地服用了药物。

没多久，柯林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张用照片做成的靶子，挂在平常用来做训练的靶场上。深白稍微瞟了一眼，照片里的那个绿皮肤大美女有一双和刚刚柯文画得非常相似的眼睛。

他几乎马上就明白怎么一回事，这是柯林想出来的办法，他要再一次加强驯化柯文，用他内心深处本能在意的东西来进一步地摧毁、磨灭他，灭掉他刚刚萌发出来一点点的个人情绪。

这种手段，很常见，却也很有效果。

深白被人请离开这里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发现柯林正在用一种带电弧的鞭子抽打柯文，命令他对着靶场上的新靶子动手，而那个小少年抱头挣扎，半跪在地上不愿抬头看向那些靶子。

现场画面消失前，他耳朵里听到的是连续三声强烈的响鞭声。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记忆里有些朦胧的画面。在他还小的时候他们那帮‘武器’也曾被这样训练过的。他没受过多少罪，因为他有记忆开始就在‘安全部’，主人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不会反抗，但深红那些从外面抓回来的人，因为忘不掉过去的记忆不服从而挨过不少的打。

这些年他跟在森郁达身边帮着他打下手，眼睁睁看着他为了做实验做出过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对于自己身上遭遇的那些经历，他有了更清醒的认识。不管从前的他是作为武器存在，还是作为物件存在，现在的他，只想拼命地活下去，作为自己活下去。

这个世界无比的操蛋，可他……还是想要与自己原本被别人掌控设定的命运，对抗到底。没有人帮他，他就只能自己帮自己。

回程的路上，深白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心中涟漪久久难平。知道自己这是又来情绪了，他习惯性地摸出了通讯器，登录网域，找到了最常登录的那个平台端口，切入进去，熟练地翻到了‘寻人’那一栏。

这个专栏一开始是专门寻找‘幽灵窟’失踪人口的，后面扩大成了寻找‘尼夏城’的失踪人口，随着流量增大，也有其他城市、地区的失踪名单会收录在这里，成为了一个比较大的寻人交流平台。

从深白刷屏的熟练程度可以看出他没少进来看过，很快，就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寻人启事’。上面的照片是他当初初次通过‘生物能量网’进入‘尼夏城’时被秘密拍摄的照片。

寻人启事按照标准格式记录下了他的基本身份信息和体貌特征，最后在下方联系人处，除了有寻人平台的联系方式，更显眼的是亲人家属的联系方式。那一栏里，留下的是夏兰的名字和通讯号码。

这个通讯号码深白倒背如流，却从来没有敢接通过。

他也知道自己的心理有点儿病态，明明倔强地想要和她断绝一切往来，却又总是像着了魔一般登录上来看这‘寻人启事’，看那个家属栏的名字和通讯号码，有的时候还会退出去找别人的‘寻人启事’来看，看他们的亲属栏里有没有亲人的名字和私人通讯号，如果没看到他就会从心底深处涌出一股诡异的‘快感’。

看了两三分钟，深白按照习惯准备退出去，退回到‘寻人’主页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滚动的信息栏，里头有他的名字，名字后面跟着的是一句‘祝福’：臭小子，这个月是你的生日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我知道你会来看的，自己当心点儿，别死了。

从来没有特别关注过这个滚动信息栏的深白看到这里，愣了好久。等他回过味来，刚刚那一条信息已经滚动过去了，出现的是其他人留下的信息。

深白的手指头不受控制就戳了进去，翻了好几页，翻到了刚刚滚过去的那一条关于他的信息。

生日月？生日……他还有这个日子的吗？原来他是出生在这个月的。

无意中点开自己的名字，显示出来的是在这个平台有关于他的全部信息。看着那每年固定在这个月发出来的‘生日祝福’，深白愣是发了好几分钟的呆。

车子停靠下来后，传来了司机带了点儿嫌弃味道的招呼声。深白迅速关掉了通讯器，收拾好随身携带的工具箱，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