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在空中的下腰幅度显然比娜塔莎大，整体看起来也比她辉煌很多。”杂志记者接下去说话，“娜塔莎可没能踢到自己的手……那个，你没事吧？”杂志记者向下看去，欲言又止。

白芸于是顺着记者的目光低下头。大概是多次踢到手的缘故，她的裙摆上和袜子上，都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点。

她不由笑了出来。练习时她四肢完好，但是从来没跳过幅度那么大的大跳。现在，她超越了自己。与之相比，所付出的血汗都无关紧要。

“白芸，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很多人，都在为你骄傲。”杂志记者望着白芸，他面露崇敬的笑容，眼中逐渐泛起一片湿意，“你一定要继续加油，越战越勇，就像你现在这样。”

“我会的。”白芸用力点一点头。

她离开记者，在苏太太的陪同下来到剧院急救室再次包扎了伤口。“我们回酒店看苏维吧。”白芸对苏太太这样说，她知道苏太太一直记挂着苏维。

“迟些回去也没事，娜塔莎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看完再走吧。”苏太太亦明白白芸的想法。

白芸默默答应了这个提议。她和苏太太来到观众席。她四处张望，很轻易地就看到第一轮比赛完遇到的舞迷甲和舞迷乙。他们正在热情讨论着一位在白芸之后表演的选手。他们身后两个观众大概是嫌他们太吵，一脸烦闷地起身离开了。白芸想了想，和苏太太坐了过去。

很快，娜塔莎就上场了。她第二轮表演的是《雷蒙达》变奏。这部舞剧主要讲述的是美丽贵族少女徘徊在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不过遵循舞剧的特质，随着年岁的发展，舞剧逐渐淡化了剧情进而强化了舞蹈技艺。而娜塔莎所选的这段独舞变奏，亦是《雷蒙达》中的经典炫技舞段。

“娜塔莎的这个变奏，前期是轻快的控腿小转组合，而中后期，就是炫技的部分了。”舞迷甲依然滔滔不绝地向他的同伴舞迷乙讲解着，“其中最耀眼的莫过于30次带足尖交织的足尖跳。这个跳，需要舞者在空中完成一次足尖交织，然后落到地上维持立足尖的姿势。”

“这还要连续完成三十次？听起来就很可怕。”舞迷乙跟着附和。

“这就是娜塔莎的实力。她从来没有失误过，这次也不会例外。”舞迷甲十分笃定地说话。

音乐响起，台上的娜塔莎开始她的表演。白芸下意识地攥起拳头。事到如今，每次站在台上她都不会紧张了，但是，看着娜塔莎在台上表演她依然会感到呼吸急促。

前面的部分很快接结束了，到了最令人瞩目的30次足尖交织跳。白芸能感觉到周围的舞迷都挺直了脊背，屏住了呼吸。

娜塔莎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1次，2次，3次……她一次次跃起，又一次次落地。她在空中轻盈颤动的腿仿佛是蝴蝶的翅膀，优雅自如。

“跳的好稳，果然是娜塔莎！”舞迷乙发出赞叹的声音。

白芸紧紧地捏着拳头，感到头皮阵阵发麻。现场观看，远比看视频来的震撼。现在，一位舞风强悍的美丽舞者正在她眼前做壮丽的炫技，她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在攀登雪山的途中，遇到另一位登山员。她们是挑战极限的同伴，也是劲敌。前方充满未知，等待她们的可能是无上的荣耀也可能是无尽的痛苦。

然而，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她都发自内心地尊重这位同行。

“这是怎么了？我是数错了吗？”舞迷乙的声音令白芸陡然回神，台上的娜塔莎已经结束足尖交纸跳进行下一个动作了。

“你没有数错，娜塔莎这次，只完成了28次足尖交织跳。”舞迷甲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呢喃，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置信。

“那么，这是……失误吧？”

白芸注意到周围正在记录台上动作的舞迷也发出一阵骚动，大家都在为娜塔莎少了两次的足尖跳而诧异。

而娜塔莎似乎也很受这个小意外的影响，结尾动作，tour和Chaine的组合都没有做到位。单腿转时passe（膝盖吸腿）的动力腿没有标准地吸在膝盖上，两种转之间连接生硬。在一片掌声中，娜塔莎行礼下台，神情有些黯淡。

“怎么会这样？”舞迷乙一边鼓掌，一边迷惑地询问他的同伴，“虽然整体依然很出色，但是这种表现……不该是娜塔莎的水平吧？”

“我觉得娜塔莎是心态崩了。这是她第一次，在舞台上出现失误。”舞迷甲沉吟片刻，继续说话，“我猜她第一轮前一直在苦练attitude转，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所以，这次失误是可以预计的。她到了极限，这样高难度的变奏已经很难完美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