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看着我。”苏维低声对白芸说话。

白芸点点头。我会一直看着你，给你想要的力量。

“你们加油。”白芸对苏维和尤金说完，看着他们转身离去。

“小维！”苏太太对着苏维的背影大喊一声，末了掩住面庞，“是我没照顾好你……一直都没照顾好你啊……”

“他会好起来的。”白芸用力搂住苏太太，用无比坚定的声音说话，“一定会的。”

白芸和苏太太坐在观众席前排，紧张地等待比赛开始。

首先出场的是尤金。他表演的是《舞姬》变奏。《舞姬》讲述的是个印度风格的爱情故事，音乐和舞风也是印度风的，不少不熟悉这个风格的舞者都驾驭不好。但是尤金不是这样。他能把各种风格的角色都演绎的十分自然，这是他的天赋。《舞姬》变奏，比他过去跳过的变奏都要难，包含很多林风淡曾经多次指点他的cabriole（空中击腿跳）。

浅色头发的少年带着明快的笑意跃向空中，修长的腿在空中快速击打，彷如活动的艺术品。他一连做了四个cabriole。虽然他的空中击腿跳依然只能做到两次击打，做不到苏维那样的三次，但是他的跳跃高度相较过去已经有了明显提升，而连续四个，对于体力薄弱的他来说，也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也不知是故意安排还是觉察到自己体力跟不上临时改了难度，明快的变奏音乐后半段，尤金都没有再做跳跃的动作。不过整个变奏看起来还是行云流水，没有失误。

尤金扬起天使一般炫目的笑容，在女观众们热情的掌声中缓步下台。

按照之前说好的，尤金会坚持在后台，直至苏维上场，他们之间相隔的选手也不多。所以，白芸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尤金和苏维的状态是怎么样的，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他们一切都好。她下意识地捏紧自己的手。

苏维上台前的每一分每一秒，注定都是煎熬。一次一次掌声响起，一次次选手行礼离开，终于，苏维来到了台上。

白芸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指尖也跟着变凉，比她自己跳舞时紧张多了。她回忆起苏维练这个变奏时汗如雨下的样子，坐在地上喘气的样子。虽然她知道，苏太太只是单纯希望苏维不要跳坏跟腱，但是她发自内心的希望他能夺奖。

这种伤痛阻止不了你的，对吧？谁都不能阻止你。我相信你。

这一刻我恨不能变成你，与你一同飞翔。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一身蓝衣的苏维。他的双手在身侧化为翅羽，即将展开他的航行。他是蓝鸟，更是雄鹰。

伴随着第一个音符响起，他飞了起来。

蓝鸟变奏，和大多数变奏都不一样，没有鲜明的华彩部分，从头欢快至尾。而跳它的舞者，也要从头飞到尾。不过没有关系，她相信他做得到。

苏维腾空而起，在空中优雅摆动双腿，一左一右完成两个高度惊人的并腿跳。他仿佛是鸟，又如同是鱼，他并在一起的腿如同人鱼纤长有力的尾巴，令他在一片大海中竭尽所能地向上遨游。全力冲击。

一左一右，一左一右……八个没有间断没有缓冲时间的并腿跳顺利完成。人群中爆发出一片赞赏的欢呼，而苏太太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白芸用力把苏太太抱进怀里，安抚她的脊背。但是白芸很快想起她和苏维之间的约定。她答应他，要看着他。

她再次抬头望向舞台，看着苏维在稍作喘息后进行三个不间断的空中翻身跳，长腿在身后劈出利落的线条。惊人的高度，行云流水的动作，仿佛天空就是他的归宿。

他的笑容那么肆意，那么耀眼，仿佛没有痛苦，只有享受。

她的眼圈也跟着湿热起来。接下来，就是最后了。痛苦过后，你将迎来你所期待的荣耀。

“加油，苏维。”她情不自禁呢喃出声。

蓝鸟变奏的最后，是连续四个空中足尖交织跳。大多数舞者一次跳跃只能完成四次交织。但是他做了六次，这意味着更严苛的滞空时间，和更强大的肌肉爆发力。

每一次跃起，他的双腿就如同是雄鹰振动他的翅膀，迅速而有力。他在舞台上，用他的肢体，明明确确地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地盘，他是这里的王者。哪怕受伤，这个事实亦无法改变。

所有观众都沉浸在他带来的震撼中。

终于，蓝鸟变奏顺利完成。台上的少年带着一脸仿佛战胜归来的灿烂笑容翩然行礼，头发和上衣一片湿透。

没有人知道他的伤痛，亦无必要知道。他所要的，只有辉煌。在剧烈的掌声和喝彩声中，苏太太近乎嚎啕大哭。白芸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