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芸想要开口，但是，她看着苏维眼中散布的委屈，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她不想人生之路才刚开始的苏维为她牺牲什么。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回国之后，他们大概会走上截然不同的路。

他们要分别了。对于年轻的苏维来说，离别并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事情。

“苏维，你听我说，新人的舞团合同都是一年一签，你我先去各自的舞团签一年，之后的事以后再说。”白芸努力用平静的声响安抚愤怒中的少年。

“你我都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苏维依然用泛红的眼睛看着她，“一年之后我们说不定都在演出，或者是在排新的舞剧。不是说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他用力咬住泛红的唇，垂下脑袋，如同一匹受伤的狼。

“我不知道你是还想骗我还是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如果一年之后，你面前有一个升职的机会，你是绝对不会为任何人放弃的。”苏维轻笑了一声，又抬头看白芸，“而且，白芸，就像你说的，一年之后，我说不定也已经晋升了。我可能会获得现在的我都难以预想的巨大成就。可能会有很多知名编导和搭档抢着要和我合作，说不准还有出生优渥的上西区大小姐看上我呢。”

他又靠近一步，一双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而到那时，白芸，我不会等你。”

彷如威胁，却是最后的挣扎。

“苏维，你听我说。我……确实很多时候只注意到自己，但是，你也是我最重视的人。”白芸深深吸气，很平静，也很坦然地望着苏维，“我从来没有想过骗你，或者是伤害你。无论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诉你，在20岁前，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去独自完成。一旦完成了那件事，我一定会来找你。我们过去一起度过的时光，双人舞时的默契，都不是假的。我很期待，能和你再次跳舞。所以，等做完那件事，我一定会来找你。”

苏维望着她一会儿，徐徐闭上眼睛。

“你不必等我。如果那个时候，你有了别的想法，或是已经……喜欢上了别人，我会祝福你。”白芸抬手，想要轻抚少年的脑袋，但终是没那么做。她对再次睁开眼睛的少年露出轻柔而真挚的笑容：“无论在哪里，我都会像为我自己高兴一样，为你的成功而感到高兴。”

苏维默然攥紧拳头，手臂肌肉开始轻颤。

他只想要她的一句话，一句不想他离开的话。这样，哪怕是天南地北他都愿意跟着她，和她跳一辈子的舞。

但是她没有那么说。

她将他驯服，然后又放他离开。而他毫无办法。

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城市舞团的经理，平复下来，与他们继续谈话。

望着少年专注的身影，白芸徐徐吐出一口气。

虽然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但是，她莫名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谁带走了一部分，空荡荡的。

赶紧成为世界前十吧，她默默对自己说，真到了那个位置，很多事情，就能轻易办到了。

派对之后，就是gala演出了。每位获奖选手都要参与比赛之后的友情演出，这是个收揽名气的大好机会，也是大赛的传统。不过，苏维因为有伤在身只能缺席演出。

演出当天，苏太太陪同白芸一起走出房间，在走廊上遇到打算同行的尤金。尤金赛后恢复不错，现在也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小维，我们要出发了，你也来吧？”苏太太敲了敲苏维的房门，柔声说话。

然而她没能得到回应。自派对后，苏维就一直没搭理过白芸，苏太太怎么劝都不行。他不陪同白芸去gala现场，也是预料之中。白芸有些无奈，不过，往好处想，这也有利于苏维恢复跟腱。

gala演出上，白芸再次表演《万马奔腾》。她用了在系统抽奖池那里抽来的更能吸引观众的棕红唇膏，披散一头乌黑的长发，一身冷白的皮肤在舞台灯光下仿佛是能发光。

她依然是一身黑色的紧身衣，紧绷长腿，开始她的舞蹈。

现在的她，比纽约赛上的她更成熟，也更强大。她离地而起，如一道黑影，飞跃在舞台上。她是真正的骑士，无所畏惧。

她娴熟地活动手腕，跳那些铭记在心的蒙族动作。她向着她一直热爱的舞台灯光高高扬起双手，以一个流畅的足尖滑行，结束了她的舞蹈。

“白！”

观众席上，慕名前来观看特别大奖得主的舞迷们发出激动的呼声。

这呼声实在太大了，白芸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行礼，感谢大家的喜爱。行礼十多次后，她才拖着两条因为屈膝过多而酸疼的腿走下舞台。

疯狂的舞迷争先恐后地走来，将花束塞进她的怀里，她实在抱不下了，于是脚边也是一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