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法伊察觉到自己的手指像是触碰到了无形的阻碍——有一道不明显的屏障，罩住了控制台。

法伊瞳孔骤缩，分外惊愕的低头。

他看见，有赤金色的锋锐凶戾的利刃穿透了他的左胸膛。

且那把利刃上，有他分外熟悉的赤金色火焰。

扑面而来的，正是十几分钟前，烧焦了外皮的脖颈上感受过的温度。

那是——艾维斯的精神力火焰。

这把利刃，也正是精神力实体化的武器。

但……这怎么可能？！

法伊有些艰难的抬起头，看见时空转换器里的银发首领透过门，定定的与他回视。

就好像，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计谋之中。

倒下去的瞬间，法伊踉跄几步，半跪在地，勉强转身望向袭击者。

下一刻，他狠狠一怔。

手中握着利刃的，也是艾维斯。

银发金眸，神色清冷，满身淡漠。

眼睫微垂，在眼睑打下浅薄的阴影，像是在看什么不起眼的垃圾，除了淡淡的厌恶之外，什么情绪都没有。

银发男人突然闪身出现在法伊背后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法伊的部下反应过来时，自己手中的武器已经被对方训练有素的队员缴械了。

“怎么可能……”

这一瞬间，法伊前所未有的清醒，将所有事情都联想猜测了出来。

连精神力都一模一样，他看一眼便知道，对方是平行时空的艾维斯。

平行时空的艾维斯竟然能找过来……

法伊眼眸微微睁大。

两个艾维斯都在这里，还联手将他坑害，也就是说——

童宛宛并没有离开。

她还在这个时空！

下意识的，银灰发的男人死撑着逐渐流失血液的身体，以及沉重的眼皮，往银色组织的方向凝眉望去。

生命流逝的最后时刻，算计、实验、宿敌……所有感兴趣的外物都被抛之脑后，最后剩下的执念，竟是脑海里越来越清晰的那个人的模样。

法伊突然开始后悔。

他就不应该想着一劳永逸、杀死艾维斯。

一开始，他就应该带着童宛宛去一个除了他谁都不知道的星球，不让任何人发现她，把“光”藏起来。

随着血液流失，他慢慢感知到了冷意。

幸也不幸，他在人群中看见了黑发女人的身影。

众人神色复杂，看着回光返照般浑身血液、奄奄一息的银灰发男人一点一点的支撑起身体，一步，再一步，往人群的方向挪去。

这是……最后的求救吗？

被下属放出时空转化器的银发首领一眼便看透了法伊的心思。

他想挡住法伊的步伐，却被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抢先一步，站定在摇摇晃晃的男人面前。

艾维斯肩膀很宽，且比童宛宛高了一个半头，站在她身前，完完全全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且丝毫没有犹豫，抬起手，又补了一刀。

这一次，赤金色的利刃由上往下，深深刺进了对方的腿部，将法伊整个人钉在地面。

比起干净利落的处决，更令人绝望的，是等待着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流尽的死亡过程。

但……

法伊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坚持不懈地拉扯着腿部撕裂的骨肉，想要站起身走向她。

第230章 尘埃落定

挣扎片刻，身受重伤的银灰发男人还是只能保持着被长刃钉在地面的姿势，停顿了好几秒，仿佛已经用光了所有力气。

童宛宛第一次见到流了这么多血却还坚持着没有死去的人，一时间有些怔愣。

终于对上她的目光，法伊灰暗下去的眼眸竟突然划过光亮，缓缓向童宛宛伸出了手。

这一次，艾维斯没有阻止。

因为他知道，童宛宛不会回应的。

一秒。

两秒……

那只颤抖的手整整坚持了十秒钟。

然而，不管他举多久，童宛宛望着他的眼神依旧疏远。

就好像将自己的光芒尽数收走的月亮，她的眼眸安静得过分，没有动容，只有淡淡的惊讶与不解，一丝一毫的暖意都不舍得赐予他。

这一刻，他才明白。

面前的女人，并不是“她”。

无论制造了多少部时空转换器，穿越多少次，改变多少次。

真正与他有过交集，对他笑过、送过甜食，也骂过他、深深怨恨他的女孩……

已经被他间接杀害了。

心脏破裂、血液流失、腿部重伤。

银灰发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是血液。

他有严重的洁癖，身上的衣服也向来是最干净的白大衣。

然而此时，衣服浸满了红色，和拖动身体时沾上的泥土，就连苍白修长的手，也无可避免的沾上了血。

法伊的目光在指尖的血迹上停顿了半晌，终于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