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司的词刚出口，立刻自觉失礼和不妥，连忙换了说辞，“呃……普通的凡人？”

也不知是不是被说习惯了，刚开始听这个词还听刺耳，现在倒没什么感觉了。

大概是她能分辨出哪些人是真心实意的贬低，而哪些人是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故而脱口而出吧。

“谷老夫人是我姥姥，我娘是谷家的。通俗一点说，我是一半凡人一半修仙者的血脉；洋气一点的说法，我这叫混血。”楚怜笑着回答道。

“原来如此。其实，楚师妹，你别生气啊。暂且不提你这体内一半凡人的血脉，说实话，在两天之前，不夸张的说，谷家任意一个人，或者可以说，整个修仙界知道谷家的人，都在心里认死了大师姐一定会是谷家新任谷主，可没想到老夫人还有玄影会，最终竟选择了你。”

允司啧啧慨叹了句，又似是忆起了正经事，

“差点忘了，楚师妹，谷凝师兄离开前，托我叮嘱你几句。依谷家礼仪，再过不久，你就该去拜会其他各世家了，届时，一定要小心为上，旁人的话最好一句都不要信，即便看似是好意，也要斟酌三思后再决定是否接受。”

允司大概是将谷凝的神情也学了七八分，严肃的与先前判若两人。

楚怜尴尬笑了声：“我还以为这种沉闷无聊的说教会是老夫人来，没想到，谷凝师兄这也太不放心我了吧？我虽惹过几次祸，可也不是没个轻重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就给谷家丢脸的。且人家既是好意，我若还要推推搡搡，犹犹豫豫，这不是伤了人家的心吗？”

“这个……楚师妹你别误会，谷凝师兄并不是怕你闯祸，这话解释起来说来有些麻烦，怎么说呢……”

“咳。”

沉闷的一声，楚怜肉眼可见的一个激灵，僵住了，又一次小声嘟囔几句被抓现行了……

允司显然也听出了声音，两人一齐僵硬着回头，僵硬着齐声尊敬道：“老夫人。”

果然，伴着零星寒风的严肃沉稳的声音，正是谷老夫人的。老夫人只带了两个贴身的侍从，自静谷谷口缓步而来，已离他们二人只几米的距离，才停下来。

方才楚怜那几句，她定然是听清楚了，但也只是淡淡瞥了楚怜一眼，单看神情，似乎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谷家素来女子掌权，在你回谷家认祖归宗之前，谷家这一辈嫡亲的女儿只翼儿和灵儿两人。翼儿沉稳，灵儿骄纵，但凡对谷家起心思的人，对翼儿的实力都是有目共睹，且都认死了翼儿会是未来的谷家家主的。族里其他长辈也是以如此之心看着翼儿长大的。这话你允司师兄说的不假。而如今谷家家主一位易主，这消息传出去，谷家也好，其他各家也好，怕是不知多少人数年来的苦心都将付诸一旦，怜儿，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老夫人问。

老夫人这番话已很明显了，就算她从前不懂，这次去了康家一趟，见识过了康婉糯的态度，也该明白这意思。

楚怜换了略轻松的口吻，笑着说：“谷翼师姐的能力和人品有目共睹，众人信服她不是没有道理，以我这些日子对师姐的了解，我也觉得这谷家家主一位给师姐再合适不过。老夫人，我此来谷家，是因为痴迷仙法，醉心修道。且我平日里在永和王城，连自己的寝宫都是差人打点的，如今突然要我管理谷家……您还是三思的好。”

“你觉得你不行？”老夫人忽然抬高了语音问了句。

明摆着的激将法，楚怜咬咬牙：“若单论能力，自然是谷翼师姐更胜一筹，怜儿有这方面的自知之明。但老夫人若信任，怜儿也自然会尽全力振兴谷家，绝不懈怠、辜负老夫人您的期望。”

头一次，老夫人那张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虽然只浅淡的弯了个弧度。

“你有这个决心，很好。虽然老身已下令告知九霄，但你若真觉得自己不如翼儿，不想当这个谷家家主，也不是不可以。”

谷老夫人卖关子似的，停了下来，看着楚怜的反应。

楚怜微微怔了下，老夫人这几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像玩儿她呢？

果然，她继续道：“谷家家主试炼，一般而言只有玄影会这一关，玄影会承认，就是既定的家主。但如果谷家诸位长者不认可新家主，自认为有更合适的人选，而那人选也觊觎家主一位，便会有这第二、第三场试炼。恰好，你的诸位姨母、叔叔，以及谷家大多数人都不信服你，剩下两场试炼是免不了的。”

老夫人抬手搭上楚怜的肩膀：“做好准备，若真不想当，届时，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输给你师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