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也笑了笑，回应道：“前些日子你来与我告别，我却直到今日才懂，你当初为什么要说，我们最好不再相见。”

“现在说这个，不觉得迟吗？”他冷声道了句。

“主上，没时间给您寒暄了，追兵快要过来了，我们得快些与老主人会和。”雷朔身边的人劝道。

雷朔望了一眼远处的溟池渊，看向楚怜和萧眷，沉声开口：“他们二人是从溟池渊出来，看这情况，父亲他们恐怕……”

“这溟池渊内的怨之暗魄极其难缠，稍有不慎就会被趁机侵占了躯体，成为他们的傀儡。你们要去找的那群人，都无一例外，成为了傀儡，已经死在我手上了。”楚怜说。

她的手移到明苍上，轻轻捏住剑柄，压低声音对萧眷道：“你伤得很重，小心防着周围就好，我去与他们缠斗。”

这一场战斗是不可避免了，她也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其实雷朔也猜到了，但听楚怜承认，他那表情还是有隐忍的痛苦。

可都化作唇间的狞笑。

谁也没有留手，那日乱城遇上，她一直在想，他们之间应该有一场拼死的搏杀，才算是正常套路。

因为以往相遇的每一次，都是点到为止或是漫不经心的交手，再后来便是九清任务时的并肩。

远处人的喊杀越来越近，又有大批人赶过来了。

是穷途末路，是气数将尽。

来的人中，楚怜远远便认出了林鸿安。

楚怜退了回去，萧眷接住她扶着她勉强立着。

那边雷朔更严重些，倒在地上，抬头仰望着。那一身赤红色，看不出血迹，便让她误以为他没受什么伤，但其实并非如此。

他们被人圈住围起来，只有身后这溟池渊。

雷朔望着那天空，血色晕染了眼睛，看不出本来的情绪。

“家主之位，比妹妹更重要？”萧眷忽然开口，问了句。

那一双带着血色的眼睛终于浑浊了些，雷朔嘴唇动了动，牵扯出苦涩的笑容来。

“父亲说，他身不由己。我也是……”

他微微闭眼，眼角一抹泪水，含着血色滴落下来。

沉默半晌，只有崖边的风还在响着。

雷朔轻轻叹息了下，重新睁开眼，对楚怜说：“楚怜，杀了我。”

楚怜忙摇了摇头：“我是与雷家结仇，也怨恨他们所做的一切，可在我心里那并不包含你，你于我，并没有仇恨。”

雷朔那眼眸沉了下，继续道：“楚怜，你动手吧，我已没有生路了，我不想落到别人手中。”

“可……他们只是想要权势地位，你已经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了，或许还能有活下来的机会……”

她还是很犹豫，雷朔叹了口气，强撑着站了起来，望着楚怜。

“有时候，温柔并不是一种善良，而是浸入血液缓慢发作的毒药。”

他说着，一步一步朝楚怜身边走过去，在将要擦肩时，他轻轻开口，声音压得低沉。

“楚怜，我最后再为你做一件事。”

“你已经害了一个人了，我帮你，不再让你再害一个。”

那声音轻飘飘的，落入她耳中，她疑惑回头：“什么？”

楚怜不明白雷朔那句话的意思，回过头，竟看到了他已纵身，从悬崖边上，跃入了溟池渊。

“雷朔！”

楚怜惊住了，立刻飞奔着过去想要拦住他。

她动用了术法去追，也没有追上雷朔，反而自己先是因为消耗过度，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拼命想往前爬，手已经抓住崖壁边缘，再往前一点，她就要坠下去了。

谷翼当初在静谷寒涧内是什么下场，方才她遇到过的那些人是什么下场，还映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雷朔此刻这样子，绝对……

手被萧眷握住了，他也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将她扶起来。

他轻轻抱住她，温柔抚着她的背安慰道：“他一心求死，即便你跟下去，也救不回了。”

崖底下那一团漆黑的妖气很是深沉，忽然的，漆黑中有一团黑雾，似是冲破阻碍一般，在空白处凝成了形，而后散开来，散成无数只蝶，朝上方冲上来。

可崖底那漆黑的妖气追的紧迫，墨蝶很快被妖气缠住，破散成晶莹的光点，而后消失不见了。

那墨蝶，彻底陨落消逝了。

楚怜怔怔望着那景色归为尘埃，散做一瞬即逝的光影，止不住落下泪来。

“他最后那一句是什么意思？是我错了吗？”

她攥着萧眷的衣角，哭着问。

萧眷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温柔有时候会是毒药，或许你的温柔并不是他所需要的，可没有附加条件的善良并没有错，无论会造成什么结果，也决不能怪到善良头上。怜怜，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这其中的参与者，并不是决定者，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择，也改不了他命数已尽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