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有反骨+番外(60)
但是他没有摔倒。
先是,有一物飞过,稍稍拖住了他下沉的腰身。
再是,在要摔到地上去之前,清风掠过耳鬓,他被人从身后扶住了。
“天爵当心。”
一个非常陌生的,年轻的女声。
煊侧过头看扶着他的人,仿佛是个武卫,他道了谢,自己稳稳站定了。
那人松开手,替他去捡起了帕子,双手奉还。
煊困惑打量她,说是武卫,她的衣饰与宫中武卫迥然不同,甚至她的佩刀形制也完全不一样……不,她腰间配的不是刀,是剑,一柄短剑。煊迟疑接过了帕子:“你……你是何人?我从不曾见过你。”
“属下奉帝太后命令,暗中保护天爵。”
“暗卫?”
少女不置可否,也许她默认了。
煊看向她的佩剑,称赞道:“你的短剑很漂亮。”
“这个吗?”
“这是我的兵器,名叫霜花刃。”
煊颜色瞬变,吃惊不已:“你是霜花刃寒霜?!”
——这、这不对!
眼前分明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她若是霜花刃,十余年前不就只是个孩童吗?这怎么可能!
少女的目光从腰间配剑上离开,她抬起脸,有一双点漆般黑白分明的眼:“寒霜是我的师父,我叫白露。”
煊良久说不出话来。
霜花刃,今日近在咫尺的见到了,那的的确确是一件很美的兵器,衬得起它锐利而纤巧的名字。
煊迟疑地问道:“你……你们听命于帝太后?”
少女白露笑出了声:“天爵的话好奇怪,帝太后曾是天后,天下之人,无不为天后之子民、天后之臣属。”
“那么,寒霜此刻也在宫中?”
“不,师父早于三年前过世了,我继承了她的衣钵。”
“……”
煊多少有些感伤,他和寒霜算不上什么故人,但听闻曾有一面之缘的人逝去了,且寒霜尚属英年,他还是感到了悲戚。
白露说:“师父是帝太后招进宫中为暗卫的,她的职责是保护天后和当时的少君修宁。师父与我提过,她肯进宫,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天爵您,天爵曾经重金买师父金盆洗手,进宫是个很好的选择,而且如果天爵要找师父,师父也能很快知道、很快出现。”
煊不免苦笑:“她太较真了。”
“我也很较真。”
“什么?”
“我是师父手把手教出来的,师父欠天爵一桩心愿,徒儿会替她完成。天爵若有为难事,白露愿效犬马之劳。”
煊一阵惊愣后,急忙地澄清:“我们之间没有亏欠,不必如此。”
“既然还无所求,那就请天爵多加珍重。”
“真的不——”
“霜花刃白露,会在看不见的地方保护天爵。”
煊忽然懂了什么叫来无影去无踪,来之前根本不知暗处有这样一双眼睛,去的时候,犹如一抹燕影转瞬成空。
只瞧见白露捡起了地上的一支竹笛,纵身凌空飞掠,下一刻人已消失不见,就好似她从未出现在池边、出现在花荫殿的范围内。
煊:“……”
长明殿上的一炉香燃尽了片刻。
女官海真在添新香的时候,小君成澜从她眼前跑过去了。海真望见门外站着司雨英,还有芸棋。芸棋满脸急色,她眼看着小君一头冲进了长明殿,颇懊恼沮丧地缩在了门外。
成澜扑到御案前,小脑袋枕在手臂上,她问轻姬:“不是说好去看父爵的吗?母后怎么说话不算话?”
轻姬朱笔批完几字,一面抬眼瞧她,一面把奏疏合上,她山水淡然稳然地答:“你没看见我在忙吗?”
“群臣奏疏哪里看得完。”
“所以呢?”
“所以不如先去陪父爵用盏羹汤。”
轻姬颔首:“我会去的。”
嘴上说着会去,手却不老实地还在摸新奏疏看。成澜见了,很不开心,她腻到轻姬身边去,拨开奏疏,拿走朱笔搁到砚池上,接着再撒娇地搂住轻姬:“母后。”
轻姬拉她的手:“小泼猴,愈发没规矩了。”
成澜才不管,反而搂得更紧了,她的下巴贴在轻姬的胳膊上,歪着头认真地问轻姬:“母后,不是女子也能孕育子嗣吗?母后也可以给我生弟弟妹妹,以后,能不能让父爵不那么辛苦啊?”
轻姬非常诧异,她没想到成澜小小年纪还会思考这样的问题。继而再是沉思……有些道理,原本是打算等这丫头长大些再教她的,既然现下问起,不若先教给她了,只是不晓得她能不能懂得。
成澜被轻姬拽到身前,她发问得认真,轻姬也就认认真真地答她:“成澜,当你肩上挑着千钧重担的时候,你会没有闲空去生育一个孩子。而当你坐在这个位子上,作为华音国天后而存在的时候,你的命就是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女子孕育子嗣是一桩格外凶险的事,没有一位天后承担得起一旦死去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