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45)

但是瑞王简单的一句话,忽然让王翰林心惊,他意识到赵景藩这次来,恐怕不仅是慰问而已。

所以此刻他虽然没有说出实情,却已经表露了自己的心声。

赵景藩道:“本王明白,但是,先生清白了一辈子,本王不想你临了(liao)脏了双手。”

这一句话刺中了王翰林,同时他也确信了,赵景藩已经知道他的意图。

“王爷!”他匍匐在地,老泪纵横,失声哭道:“老臣实在不甘,唯一所愿就是想要那人血债血偿,我孙女儿实在死的冤屈,可怜……我纵然豁出性命也要替她报这个仇。”

“不必说了,”赵景藩静静地俯视着地上风烛残年的老者:“本王知道。”

他淡淡地地说了这句便站起身来,走到厅门口处,看到院子里春日正拉着夏怀安的小手。

怀安歪着头问:“姐姐你在干什么?”

春日道:“我跟你玩个戏法。”

怀安咯咯地笑道:“什么戏法,手怪痒痒的。”

春日摁着他的脉搏,也笑嘻嘻道:“你心里藏着个小东西,姐姐听听它在哪里。”

“是什么小东西呀?”怀安觉着有趣,稚言稚语地问。

赵景藩看了会儿,心里想起的却是客栈内那个抱着自己双腿的人:“殿下,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她在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

“你说什么?”

“是有关夏知县的小公子……”

赵景藩知道无奇是得寸进尺,把郝三江的头寄存已经是他开了天恩了,对这种得陇望蜀的家伙他向来会一脚踢的远远的。

但奇怪的是,望着那张笑的很灿烂却明显别有所求的小脸,赵景藩非但没有把她踢开,甚至还破天荒地做了个让他至今为之迷惑却回味无穷的动作。

赵景藩敛了思绪,他回头望着地上的王翰林道:“总之,一切自有天意,你只需要静静等候便是。”

“天意?”王学士含泪转身看向门口的瑞王。

皇族很少穿素白的袍服,因为忌讳,常见的是银白的华贵绣蟒王袍。

但今天瑞王却一身洁净的素。

起初见面的时候他没有多想,可现在,这如霜似雪的白衣落在眼里,忽然有了不同的意味。

从王家出来,春日低低道:“那孩子确实有心疾,倒不是夸大,不过也不是不能治疗,就是稍微有些麻烦,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

赵景藩上马车的时候已经想到:“那就从太医院调个合用的吧。”

“是!”春日心中暗暗奇怪,夏怀安固然可爱,但为了个小孩子如此大费周章,这很不符合瑞王一向的做派,且她不知道赵景藩是从何处听说夏怀安有心疾的。

瑞王入了车中,又问:“守备衙门那边儿预备好了?”

车外的黑衣人低头:“回殿下,万事俱备。另外,大理寺跟刑部的人明儿一早就会赶到。”

赵景藩微微合上双眸:“什么叫天意,天做到的天做,天不能到的本王替他做,这便是天意。”

于是,在赵景藩跟无奇等一干人等离开少杭府的当天夜晚,守备衙门府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异事。

第18章 驾临

苏奕给关押在守备府的大牢中。

据看守说, 子时的时候,牢房外响起怪异的叫声,出来查看的狱卒张望之中, 看到墙头上有道影子一闪而过。

那不是人。

起初以为是猫, 或者黄皮子之类……但体型又比那些大很多,后来窸窸窣窣一阵响动, 月光下, 院子中央出现一只尖儿长尾的动物。

它不怕人,步伐缓慢从容地往前走过来,反而是门口的众人吓得连连倒退。

那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狐狸。

虞山上一直有狐狸,但它们绝少进城。

如今这只却不知从何处而来,又是怎么正好出现在守备府的。

狱卒跟官兵们都惊动了, 有大胆的便凑上前要细看。

就在众人跟狐狸面面相觑的时候, 牢房中响起一声惨烈的尖叫。

几个出来看热闹的狱卒吓了一跳,赶紧往回跑, 循着声音来到了苏奕的牢房。

当看到面前的情形之时, 众人吓得惨叫,有胆小的直接晕了过去。

苏奕犯了死罪,这些狱卒心里也厌恶他的行径, 他要不是守备之子, 这些人只怕要用点手段折磨一番,但毕竟苏克人在还, 他们也不敢对守备公子下手。

而苏奕死到临头也并不见什么惧怕畏缩的神情,他是冷血到极致的了,坦然的像是什么都没做过,或者是做尽了恶事而丝毫不在乎。

想到少杭府给搅乱的这些日子,以及夏知县的死, 私底下狱卒们悄声谈论:“只是砍头真是便宜他了……”

但从现在看来,苏公子是熬不到去砍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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