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个老祖宗(6)

程大老爷的演技跟他有的一拼,甭管心中是如何想的,张嘴闭嘴皆是贤侄,又道各路亲眷故交都已经通知到了,还请新晋举人老爷赏个脸,到时候去程府参加宴席。

没办法啊,消息都传出去了,就算中举的不是他儿子,好歹路谦这小子打小就住在他府上,吃喝用度都是程府出的。就算有路氏暗中贴补,可说真的,路氏嫁过来的时候,那是丁点儿嫁妆都没带,她贴补的钱不也是来自于程家吗?

总之,里子已经失了,面子看能挽回多少吧。

路谦完全不在意宴请一事,他只径自垂头叹息:“我是真的考砸了。前头两场倒是不错,算是正常发挥。独独这最末一场,身子骨吃不消了,勉强考了一半,后头完全是闭眼瞎写的……就这样,我还能中举了?”

祖宗在一旁边跳脚边揭穿路谦的真面目:“你就想让人夸你!偏不夸!气死你!”

“贤侄说得很是。”程大老爷倒是信了他这话,早先他就听儿子说过,说那路谦从贡院出来就仿佛失了魂一般。他虽不曾参加过乡试,却因着自家有个十五岁就中了秀才的儿子,没少跟人打听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自是知晓乡试有多熬人。

但如今摆在明面上的是……

路谦说自己考砸了,结果却中举了。他儿子说自己正常发挥,但事实上就是没考中。

程大老爷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再一次让路谦随他走。

“我真的中举了?没弄错吧?程大表哥也跟我一同参加了乡试,别是他中了?”

要不是路谦满脸的诚恳,程大老爷差点儿以为这小子是故意寒碜他来着。

不想,其中一个差丁在这时却接了口:“是路谦路举人没错,不过您是垫底的,乡试最后一名。”

路谦:……

所以他就是那“名落孙山”里的孙山?

程大老爷:……

娘的,这小子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

差丁又说,中举后必须参加来年的会试,因着江南离京城极远,建议最好年前就动身,不然等到年后可能就来不及了。稍几日后,县衙门会派人来发牌坊银和顶戴衣帽匾额,又提到银子是固定的二十两,旁的则由各地县衙看着办。

将该说的都说了,俩人寻思着也没啥遗漏的,就赶紧放下文书,连赏钱都没要,就准备开溜了。

路谦赶紧唤住他们。

转身,他回屋扣扣索索的半天,也只寻摸到百来文钱,讪笑道:“多谢二位差爷特地赶来报信,钱不多就当是让二位买两杯茶喝。”

差丁倒是没嫌少,弯腰鞠躬道着谢准备收下。

不想,人在族学刚得了消息就充满跑过来的程二少爷来了。

“表哥来得正好,快借我一吊钱,下午我去书肆送抄本拿了钱就还你!”

程二少爷愣愣的摘了钱袋给他。

见状,程大老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些原就不用你们操心!程福,给赏钱,拿大封!”

又拽了侄儿和路谦就往程府后宅去了。

边走,程大老爷边心疼的道:“怎么贤侄往日里还去书肆接抄书的活儿?这原是伯父的疏忽了,合该更留神多关心下贤侄,也省得那些个没眼力劲儿的奴才秧子欺了你去。”

路谦看着用力揽着他不放手的程大老爷,又扭头看了看才走了两步就被无情甩开的程二少爷,再听着耳畔一声声的“贤侄”、“伯父”,恍惚间差点儿以为这人拽错了人。

拜见路氏倒是顺畅,自然惹得姑母又是一顿好哭。不过相较于以往的苦闷,此时的路氏却是眉眼舒展,虽是哭着却也是高兴的。

数月前,路谦刚考上秀才时,路氏就长出了一口气。但凡有了功名在身,便是家徒四壁身无长物,回头也能说一门好亲,多的是小商户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秀才公。

而今,路谦却已是举人老爷了,将来非但无需发愁亲事,就连路氏在程府都能挺直了腰杆,再无人敢欺她了。

人人都道她攀了高枝过上了好日子,却没想过她在程府过得有多艰难。往日里公婆当家做主时已是不易,待婆母故去,长嫂当家后,日子是愈发难捱了。

幸好……

接下来的几日里,程府热闹非凡,又是鞭炮炸响,又是大宴宾客。

待得蔚县县衙门派人送去了二十两的牌坊银,以及顶戴衣帽匾额时,程大老爷做主从账房支钱,重修路家老屋。

程大太太差点儿没把一口银牙给咬碎了。

她儿子还躺在房中,自家又是贴钱又是贴人的办事,这会儿还要额外掏钱盖房子?说是重修,实则跟重盖也没什么区别了。路谦五岁就来了程府,如今一晃,他都十四岁了,房子还能好?直接铲了重盖还现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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