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嫁人前也会给自己做，嫁人后当上了豪门家的太太，家里的活都有下人抢着干，哪里还用得着她亲自动手。也就是欧都出生后，大概是幺子多半受宠，嘟嘟的降临竟然唤醒了她的母爱，那几年她倒是愿意给这宝贝疙瘩洗手作羹汤。

至于欧斐……比欧都早出生个□□年，总归是要吃点亏的。

于曼的手艺大抵是没有退步，不过就算是她退步了，欧都也会觉得好香，是他经久没有再品尝过的童年味道，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再次尝到了。

他懂事以后，就再也没吃过于曼亲手做的饭菜，和母亲单独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有些时候，还要掐着指头算还有多少天可以见到爸爸妈妈。

有希望，也有希望落空的时候。

于曼说是一碗还真是一小碗，看欧都喝的干干净净，赶紧把碗勺收走了，她刚把东西放好，转过身就被欧都抱了个满怀。

于曼恍然一怔，倒是吓得动也不敢动了。

她好像也是很久很久没有和嘟嘟这么单独相处过了，久到她印象中的嘟嘟还是一个跟在她身后连走路都走不好的小不点，一转眼就已经成年了。

于曼缓缓地将欧都抱在怀里，明明眼睛里有泪，却笑了起来：“都多大了，还和妈妈撒娇呢？”

欧都不听不听，将头埋在她的怀里，洇湿了她胸前的一小片布料。

“妈妈，我好久没有抱过你了，也好久没和你撒娇了，刚刚麦诺告诉我这些事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醒不来了，你和爸爸该怎么办……我好怕你们难过。”

欧都哽咽着开口，说话有重重的鼻音，他感觉妈妈的手在轻柔地抚摸他的后背，她在让他宽心。

“嘟嘟，我的好孩子，一切都过去了知道吗？”于曼轻声开口，“妈妈和你爸爸这几天总是想起你小时候的很多事，后来我们忙于事业，将你扔在家里不管不顾，爸爸妈妈现在想想，你没有怨我们对你不闻不问，还变得这么优秀聪明善良懂事，我们还求什么。”

“我和你爸爸年龄也大了，干不动了，也该退位让贤了。嘟嘟，这次回去以后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别走了好吗？”

于曼在等欧都的回答，他以为嘟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是事实上，欧都并没有答应。

欧都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他没有第一时间同意，那就代表他有自己的想法。

欧都抿了抿唇：“妈妈，我不想和你们回去，现在不想，你们再等我几年好不好？”

于曼望着儿子坚定的神□□言又止，她斟酌了片刻，才开口试探着问：“因为陆予？你喜欢他？”

这样的话问出来，按照嘟嘟以前的性子肯定是红着脸逃避了，可是经历了这一次的生与死，他好像把什么都想明白了。

在于曼略带询问的目光下，欧都毫无疑问地点了点头：“妈妈，我喜欢予哥，我想陪着他。”

于曼好像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吃惊，她只是忽然变得有些平静。她坐到嘟嘟身边，突然柔和了眉眼，很认真很认真地问他：“你喜欢陆予，是认真的吗，不是别的喜欢，而是像妈妈对你爸爸一样的爱。”

欧都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嘴巴张了张，顿了顿才开口：“妈妈，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梦，很真实，又很虚假。”

“在梦里，我一生下来就是掌上明珠，你、爸爸和哥哥都很疼我，会陪我做游戏，会看我弹钢琴，会给我讲睡前故事。我五岁拿第一座奖杯的时候你们就在台下注视着我，你们会说我是你们的骄傲，也会毫不吝啬地给我一个吻，让我再接再厉……好像因为有了你们，我再也不用担心多云的夜晚会黑得吓人，也不怕没有玩伴而感到孤单。”

“我后来成了享誉国际的钢琴家，遇到了一个男人，他懂我，宠我，也爱我，他温柔又大方，我们的初遇，相识，深交，到交往和订婚都浪漫得像是假的，可是看着他眼里汹涌的爱意，我只觉得压抑和麻痹，我拒绝他的接触，抵触和他交流……我好像并不爱他。”

欧都认真回想着梦中的情景，每一帧每一帧，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息，他其实也不懂爱一个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可至少在他的眼里，爱情不是梦中那样，每日面对一个近乎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爱人，每日都像是上了发条一样，没有目标地活过一条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生。

在那充斥着完美的梦境里，欧都想起了陆予。

予哥会握着他的手教他做甜点，会带着他不厌其烦地给满屋子的小猫咪梳毛和剪指甲，结果自己沾了一身的猫毛，也会带他冰雕，陪他学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