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微云不清楚情况，见花离一直盯着虚空之中不言不语，还催促他：“她们说了什么？”

花离：“她们都没说话，看着像是难受了。”

莫微云：“看来她们都死于非命。”

花离：“殉葬而死，肯定不好受。”

莫微云想了想，换了一个说法：“你们身前认识我？可还记得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我的？”

这回死魂团有回应了，嘁嘁喳喳的叫嚷着，花离的目光在她们苍白的脸上跳跃着，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捕捉到。

不过把他们零散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答案也就出来了。

花离：“她们身前认识你，认识你的地方是......万剑宗。”

万剑宗三个字一出，花离对她们的恐惧少了一大半。

万剑宗是整个修真界，最强盛的剑修门派。除了本门弟子，外人一律不得进入宗门之内。

这些女孩既然是在万剑宗认识莫微云的，那么她们也一定是万剑宗的弟子。

而万剑宗唯一有女弟子的只有百花峰。

当年花离被莫微云刺中身亡，百花峰也被莫微云和沐血带领的魔修损毁大半。其中峰主柳霜儿和一大半的女弟子都在那场浩劫中身亡。

如此说来，莫微云是她们的生死仇人才对？她们为何死后还会喜欢莫微云？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害她们惨死的，并不是莫微云和沐血，而是有人趁乱血洗了百花峰。

“万剑宗？她们是百花峰的女弟子？”莫微云跟花离想的一样。

花离：“应该是的。”

莫微云：“她们......被人活埋了？”

花离：“看起来是的。”

两人突然同时静默了，万剑宗都是他们不堪回首的地方。

莫微云在那里身心被摧残到想死，花离在那里被人欺瞒，当了一百多年的白莲花。可那里也有让他们怀念的人和事。

至少百花峰，都是两人曾得到过温暖的地方。

百花峰的女弟子惨死，如今变成这番骇人的死魂模样。

他们也难辞其咎，特别是花离，他现在的心情就跟在无惑镜里，看到莫微云被欺凌时一样。

他那时候为什么就看不见眼皮子底下的暴行？

他为什么就能眼瞎到把恶棍当师长一样尊崇着？

如果他再明智一些，再敏锐一些，莫微云和这些女弟子就都能逃脱毒手了。

谁到底，都怪我自己。

“莫微云，我......我想帮帮她们。”花离说。

莫微云：“怎么帮？”

花离：“你想办法问出她们的死因，我帮她们报仇。”

莫微云：“我试试。”

他回头看着那些死魂，眼眸里渐渐涌上了怜愔、悲悯的神色。落叶飘零的深秋和枯枝孤零的寒冬，都没有他此刻看着寂寥。他是在疼惜那些女孩，他眼尾微红的郁色因她们而起，真挚的牵动人心。

“既是同门，即是亲人。你们遭人虐杀，我莫微云感同身受，一定替你们报仇。”

他真挚的神情和怜愔的眼神，比他的话更能打动人心。

死魂们闭口不谈的禁忌，被他三言两语破了心房，有人率先开了口。

花离认真的听着。

一个圆脸的女孩，看着刚到及笄之年，她只有眼白的双目空洞的看着莫微云，目光哀切，却又殷殷期盼着什么。

有些埋藏在心底的话，不愿说出来，一是说了，心底的伤会重新撕裂。

二是，没有能信任的人，值得她们撕开血淋淋的伤口，把结痂的伤痕再次划伤给他们看。

莫微云有她们的厚爱，能轻易攻破她们的内心。

这些惨绝人寰的伤痛，才被受害者们，忍着绞痛从记忆深处挖出来，从头到尾讲了一次。

她们如果能流泪，现在肯定都在哭。

“我们是百花峰的女弟子，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跟微云一样，被百花峰的长老和宗主们欺凌过。我们的峰主察觉到不对，曾想替我们讨回公道。她才刚拟定计划，找了揽月峰的剑圣苍颜相助，暴乱就发生了。魔修们结了‘白骨赤焰阵’，百花峰乱成一团，我们被人趁乱打晕，扮成殉葬的妃嫔，活埋在了北狄皇陵之中。”圆脸女孩把来龙去脉道清楚了。

花离却不敢说给莫微云听。

这些女孩死后怨气不消，留置人间，她们没有作恶，留下来不过是想看着那些坑害她们的人不得好死。比起没有求生欲，死不瞑目更加难受。

花离不愿莫微云跟她们一样，因为不甘心，而饱受折磨。

他情愿莫微云以为自己大仇得报，情愿他活得了无生趣，也不愿再看到他深陷无尽的痛苦之中。

“她们说了什么？”花离不说话，并不代表莫微云不会问。

死魂团不会流泪，也不代表花离不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