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酝酿一下，无奈叹口气，伸手摘下胸前的鸳鸯扣，轻轻放在小皇帝的手中，乌溜溜的杏眸迎着他惊讶的凤目，淡淡一笑，“不戴，就不是了。”

玄烨怔了又怔，一颗心起起伏伏，他是天子，从他登基开始，除了太皇太后以及权臣鳌拜，还从未有人拒绝他，甚至连半个不字都不敢。

他长吸一口气，她为何会拒绝他？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难道她根本不喜欢自己，她喜欢的另有其人？难道是曹寅？

不管是谁，他绝对不会允许，她只能是他的，也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凤眸渐渐溢满怒气，右手握拳，将鸳鸯扣紧紧握在手心中，他如此用力，似乎要将鸳鸯扣捏碎一般，深邃的眸子静静盯着叶棠棠，像是要看穿她的心底深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清冷淡漠。

“告诉我原因。”

叶棠棠顿时有些怂了，小皇帝平日里对她语气温柔如水，百依百顺，这会子眼神可怕，语气凶残，总感觉她的回答要是他不满意，她后半生一定会被囚禁到宫里，把牢底坐穿。

眼前这个少年是当朝天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说不紧张是不可能，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八字真言护身。

“云熙，你看那天边月岭上雪，清傲又孤独，又怎能坠了这凡间，染上烟火气，所以，我只能仰头望月，极目眺雪，你可明白？”

酸溜溜的话，叶棠棠信手拈来，说的百转千回荡气回肠，就是心里像喝了三坛老陈醋，快成了醋溜土豆丝。

玄烨闻言眨眨凤眸，叶棠棠语气幽幽，犹如浔阳江畔琵琶声无奈，又似林间落花归溪声惆怅，点点滴滴敲在他的心上，让他原本恼怒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终于明白了，无论他如何讨她欢喜，逗她开心，她的眉间总有淡淡的忧愁和哀伤，原来她是担心这个，一个权臣府上的婢女，如何能够高攀佟家公子？

原来她的心中也有他，玄烨心中一松，不知为何一股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情窦初开，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原本恼怒的心，在知道她的心思后，那两情相悦的感觉，一种沁入心脾的甜香，渐渐沉入心底，唇畔是无论如何都掩不住的笑意。

凤眸中晦暗散去，笑着将鸳鸯扣戴在叶棠棠胸前，低声威胁道，“不许摘下来，否则我要惩罚你。”

他的薄唇抿了抿，贴在叶棠棠的耳边，咬牙切齿说着惩罚二字，似乎表明这个惩罚是什么。

“棠棠，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已命人去鳌拜府中偷出卖身契，到时没人知道你是他的婢女，等到时机成熟，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接你入……咳咳……入佟府。”

叶棠棠听到小皇帝说已经命人去偷卖身契，心花怒放，小皇帝这个主意好极了。

她自然明白小皇帝说的时机成熟是什么意思，除去鳌拜，鳌拜一死，她的身份还有谁知道？给她安排一个八旗格格身份，就能接她进宫。

进宫？她才不愿意，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想逃逃不出，眼珠一转，烟水般的杏眸含着伤心，看得小皇帝心里一揪，“棠棠，你怎么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佟家如何能容得下我，你的祖母又如何能应允？云熙，你娶妻了吗？纳妾了吗？”

玄烨摇摇头，伸手握住叶棠棠的手，握在掌心里，似乎握着一颗夜明珠，就是他的掌上明珠，他要宠爱要呵护一辈子的明珠，乌黑的凤眸闪着炫目的光彩。

“没有娶妻也未纳妾，你放心，不管我娶谁，若她容不得你，我也容不下她。”

叶棠棠摇摇头，一双好看的秀眸怔怔望着小皇帝，幽潭深水般，掩着千种情思万种无奈，“云熙，你不明白，我不想见到你对别人……我……”

她似乎哽噎着说不下去，“所以我只想一人住在无人知道的地方，云熙，你答应我好不好？”

“好。”玄烨来不及想什么，脱口而出。

叶棠棠有些诧异，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拿到卖身契，搬到无人知道的僻静地方，她就可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小皇帝，对不起了，反正以后他后宫美人多得是，她就不去凑热闹了。

玄烨送叶棠棠回院子后，回到乾清宫里，心绪依然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他的棠棠原来是喜欢他的，喜欢着的心里就容不下其他人，其实他也一样，什么赫舍里氏，什么瓜尔佳氏，什么钮钴禄氏，他一个都不想要。

正想的出神，门外传来苏麻喇姑的声音，“皇上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