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名不奈何(181)

宫惟心中陡然一沉:“拦住他!”

话音尚未落地,只见被兵人丝控制的尸体冰冷青白,半空抬手在颈间一划。

十六年未凝固的血液从尸体侧颈中喷涌而出,映在徐霜策放大的瞳孔中,当空洒进深渊,在灭世兵人眉间深深的裂口处一现即逝,消融了进去。

——第二道血。

连眨眼功夫都不需要,更加强劲、恐怖的飓风从兵人全身大大小小的斫口中爆发出来,它狂乱挥舞的残臂终于冲破了深渊上空无形的封印,随即大半座躯体都突出地面,轰然砸向徐霜策!

其实这座灭世兵人只剩下大半具了,它的四肢关节、百万零件,都已经在数千年前宣静河那开天辟地的一剑下爆成了漫天碎块。

但即便如此它仍然有着恐怖的杀伤力,更别提它已经挣脱了深渊的桎梏,徐霜策根本无法从那巨大的压迫中脱身!

喀嚓一声剑响,鬼修握剑缓步上前,微笑道:“只剩下你我了,法华仙尊。”

宫惟随之步步后退:“你为什么要我的皮?”

“我顺带需要一张完美的皮罢了。”

“你自己没有皮?”

鬼修脚步一定,轻柔反问:“但送礼不就是该准备最好的东西吗?”

人字尚未落地,剑锋已至眼前——它杀心之盛,真是半句废话没有。宫惟咬牙连连避让,刚要转身却突然眼梢一寒,后背已无声无息迫近一道身影——法华仙尊。

一瞬而成前后夹击,霎时宫惟心知不好,本能地脱口而出:“徐白!”

其实他尖利的呼救根本传不到远处,但就在话音出口的同时,不奈何剑光从深渊中爆起,在惊天动地的震荡中卸下了兵人左侧断臂。兵械零件如冰雹般倾泻,徐霜策浴血而出,如利箭般向这边袭来。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时间仿佛刹那静止,所有刺杀都在这一刻发生——

尸体四指并拢一掌刺向他后心,宫惟抽身堪堪避过;鬼修的手已迫至近前,两根指尖挖进眼眶。

剧痛刺骨而来,紧接着一股更果断的力道把宫惟生生向后拉开,“锵!”一声两剑撞响震耳欲聋,竟是不器剑扛住了青藜!

宫惟右眼角已然撕裂,鲜血滚滚而下:“白霰?”

白霰一手持剑硬扛鬼修,略微偏头看着宫惟,眼眶微红低声道:“……对不起,宫院长。”

原本一直待在边上既不出手也不相帮的度开洵神情剧变,凌空跃下来拉白霰;但就在这瞬息之际,鬼修持剑架住不器,毫不留情一掌轰向白霰心口!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了,别说度开洵,连近处的宫惟都根本来不及拦,刹那间只见白霰把剑往后一撤。

他竟然完全不躲?

霎时鬼修意识到不妙,但白霰已经自杀式硬生生受了那灵力惊人的一掌,贴地飞退数丈才一剑插地勉强止住,大片胸骨已然塌陷;

紧接着,数倍于那一掌的可怕灵力排山倒海而来,当场把鬼修当胸重推了出去!

轰隆重响地动山摇,“柳虚之”砸碎无数山岩,凡人的身体根本撑不住这种重击,当场呛出了满口鲜血。

鬼修咬牙从碎石堆中起身,魂魄受到的剧烈冲击让它不再能牢牢控制住乐圣的身体,隐隐已有了离体而出的趋势:“……血誓反噬?为什么?”

白霰单膝半跪在地,一手死死握着不器剑:“还记得你我血誓的内容吗?”

“以兵人丝为代价,创造契机让度开洵杀兄夺舍的罪行曝光于……啊。”鬼修一拳抵住嘴唇,终于明白过来:“天下。”

只有徐霜策、宫惟、柳虚之三人知晓,并不算曝光于“天下”。白霰的要求看似只是要揭发度开洵的罪行,实际却是要揭发到世人皆知、青史留名的地步,难度何其之大?

未完成血誓的一方攻击另一方会遭到成倍反噬,而白霰从一开始就给它设下了陷阱!

“太聪明了,”鬼修抹去嘴角的血,毫不吝啬夸赞了一句。

这时震荡一路由远而近,徐霜策已从深渊上空迫至近前;千钧一发之际,鬼修遗憾地看着白霰微微一笑:“不过这点小聪明,在绝对的死亡面前是不起作用的。”

徐霜策在山崩地裂般的巨震中飞身而来,一剑刺向鬼修,厉声向宫惟道:“快跑!”

宫惟回头一看,兵人正尾随徐霜策追来,大半残躯已经爬出了断崖。

它灭世时威严如同神祇,但如今千年已过,铠甲斑驳、风霜蚀刻,那空洞巨大的血眼再无半分神性,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怨恨,轰隆一声右掌紧擦着徐霜策的衣角重拍在地,方圆十丈内岩石登时于掌下爆成了齑粉。

连徐霜策都已近强弩之末,恐怖的冲击让他薄唇登时溢出血丝,但攻势却越发凌厉,“锵!”一声亮响重重打飞了鬼修手中的青藜剑,不奈何裹挟厉风斩向它天灵盖,这时“柳虚之”的身体却毫无预兆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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