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名不奈何(47)

徐霜策仿若对周遭的混乱毫无觉察,只看着面前华丽的盖头,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你是什么,嗯?”

“……他是法华仙尊……”不远处终于响起尉迟骁的声音,他紧握勾陈剑站起身,艰难地道:“您还是快点从幻境里醒来吧,徐宗主。您面前这新娘……是法华仙尊啊!”

轰隆一声巨响,穷奇前掌拍碎山腰,闪电般顺着山岩攀援而上,身后无数巨石碎成齑粉摔进深渊。无脸宾客们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四处惊慌窜逃,却纷纷在它利爪下爆成了飞溅的血肉。

一切都仿佛二十年前的场景再现,周身长满刺甲的凶兽一头撞翻祠堂屋檐,瞄准堂前的新娘,咆哮张开巨口罩了下来!

“——都是假的,徐白。”宫惟紧紧盯着徐霜策:“只要你现在醒来,万物终将消失,一切皆成泡影,还是来得及的。”

徐霜策闭上了眼睛。

从天而降的阴影越来越大,穷奇血腥的吐息已经喷在了宫惟后颈。就在那闪电间,徐霜策双眼一睁,瞳孔神光凝聚,不奈何拔剑出鞘——

寒光铺天盖地而来。

刹那间宫惟闭眼做好了以魂魄状态硬抗一击的准备,但下一刻,他头顶的穷奇被当空拦腰斩断。

鲜血瓢泼而下,暴雨般洒了徐霜策一身!

“我知道,”徐霜策转向尉迟骁,居高临下地道。

噗通!噗通!数声重响,穷奇几块沉重的残尸砸在台阶上,但没人能作出任何反应,周遭一片窒息般的死寂。

徐霜策一身白金衣袍被鲜血染透,看起来如同穿了件新郎的吉服。他一手收剑回鞘,另一手还牵着宫惟的手腕,眼神波澜不惊,连半点意外都没有:

“吉时已至,为何还不拜堂?”

第17章

完了, 徐霜策这是气疯了。

宫惟一股寒气直冲脑顶,条件反射就要挣扎,但徐霜策捏着他的手突然一紧。

他冰冷的五指蕴力大得可怕, 就像沉沉的镣铐一般挂在血肉上, 把宫惟疼得抽了下, 当即没能挣脱,只听尉迟骁愕然道:“您是……从什么时候知道……”

徐霜策没回答, 眼梢向他一瞥而过,目光深处竟然闪动着一丝半嘲不嘲的光芒,然后打了个手势。霎时宫惟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道压上了自己的后颈, 如山海般磅礴沉重, 压得他硬生生弯下腰——

一拜天地!

周围遍地是没有脸的宾客尸体, 穷奇硕大猩红的内脏骨骼喷了一地。阴霾苍穹下弥漫着浓厚的铁锈味, 而徐霜策一身鲜血染就的“喜服”,押着他这么个死人在这里拜堂,这场景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宫惟用力挣扎:“徐……”随即嗓子一堵, 被迫消音。

徐霜策下了噤术。

“——他从最开始就知道。”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孟云飞不悦的声音。

他脾气从来都很好,罕见有这么强压怒火的时候,说:“徐宗主, 您一直是清醒的,根本没有中镜术!”

徐霜策正躬身行礼至最低处, 动作顿了顿, 才直起身不咸不淡地:“哦?”

随着他这个动作,宫惟感觉硬压在自己后颈上的力道也消失了,立刻抽了口凉气站起来,只见孟云飞面色怫然:“鬼修利用千度镜界神器才能游离于时空外,所以您将那块碎镜片从它心脏里掏出来的瞬间, 其实就已经制服它了。之后您清醒自愿地进入幻境,因此元神从一开始就没有附在境主身上,造成的结果就是幻境中出现了一虚一实两个徐宗主。”

“等等,两个?”尉迟骁突然反应过来,追问:“那另一个呢?”

“还记得婚筵前夜消失在山谷里的迎亲军队吗?”孟云飞冷冷道,“他将幻境中的自己杀而代之了。”

尉迟骁猝然看向徐霜策,说不出话来。

“……”

祠堂高台上,徐霜策不动声色地对着他俩,良久只见那削薄的唇角微微一勾。

明明并不寒冷,彻骨的凉意却同时从两人心头升起。

“该结束了,徐宗主。”孟云飞一抬手,掌心下闪现银光,一把五弦古琴随着那光芒出现在了半空中:“只要境主不愿醒来,我们就不能离开这座村庄,但长久沉溺于幻境是可能会烧毁金丹的。”

他双手按在琴弦上,严厉地道:“对我等后辈来说,后果将不堪设想!”

从四面深山中刮来的阴风渐渐森寒,祠堂上气氛剑拔弩张。徐霜策形状锋利的眼梢瞥着两名晚辈,面上看不出任何要发怒的迹象——但宫惟透过盖头下的缝隙向斜里一瞅,瞅见他握剑那一侧的拇指微微向上弹了下,登时心头猛跳!

“你也说了……”徐霜策缓缓道:“那是对你们。”

宫惟失声呵斥:“还不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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