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名为星光的游轮从港口出发，沿着早就定好的航线一路向西行驶而去。

“谢熙，好久不见。”哈里斯穿过人群，找到了正在独自伫立在甲板边缘的谢熙，对方正靠着护栏，眯着眼惬意享受海风的吹拂。

哈里斯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谢熙了，即便上个月他才在卫凝的就职典礼上见到过对方。

那时他便感觉谢熙有些不一样了。

过去的谢熙即使身处闹市也能孑然一身，现在的他却多了些烟火气，冲淡了周身的疏离感，是谁改变了他？

谢熙睁开眼，便看见一头银发，神色温和的哈里斯正轻笑着对他打招呼。

“哈里斯？好久不见。”

谢熙见哈里斯虽是笑着的，双眼却略显疲惫，心里莫名有些担心。

不过他并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只出于朋友间的善意道：“你好像不是很开心？要一起晒会儿太阳吗？”

晒太阳会促进人体合成肾上腺素和甲状腺激素，从而使人内心变得加积极平稳，他觉得哈里斯可能需要晒晒太阳。

哈里斯神情恍惚了一瞬，而后露出一个更加真实的笑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不是我太敏锐，是你的眼神不会骗人。”谢熙摇摇头道，“它在告诉我，你很疲惫。”

哈里斯并没有因为被看穿而感到难堪，反而想通了似地，对谢熙道：“你愿意听听我的烦恼吗？”

“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忙。”谢熙平静道。

哈里斯轻声道：“没关系，你愿意听我诉苦，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帝国皇室消失了，你觉得帝国会变成什么样？”

谢熙抿了抿唇，反问道：“你想听实话吗？”

哈里斯点点头。

“我觉得皇室消不消失对帝国的影响都不会太大。”

谢熙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残忍，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哈里斯两眼，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因此而流露出类似于愤怒，不解，悲伤的情绪。

好似认同了谢熙的话一般。

“你就不想反驳我吗？”谢熙疑惑道，任何一个皇室成员听见这种话应该都会不满才对。

却不想对面的哈里斯竟然摇摇头道：“不想，我觉得你说得很正确，没什么好反驳的。”

帝国明面上看确实与内阁，军队，皇室三者之间相互制约，但哈里斯心里却很清楚，如今腐朽不堪的皇室早就没有了牵制内阁与军队的权利。

“我只是有些难过罢了，很多年前的皇室并不是如今这样的。那个时候皇室和贵族子弟当众人才辈出，alpha也好，omega也好，甚至是看似平庸一些的beta，在帝国的各个领域里都颇有建树，帝国如今的繁荣昌盛离不开他们的功劳。”哈里斯陈述着过去的辉煌历史，语气里却带着化不开的忧愁。

“可现在的皇室贵族呢？却是绣花枕头，酒囊饭袋，吸血虫的代名词，年轻一辈的皇室贵族子弟更是只知道享受奢靡的生活，无限度地挥霍上一辈，上上辈留下的好名声。”

谢熙回望一眼哈里斯，淡漠道：“可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是应该永恒的，寿命也好，财富也罢，失去了便是失去了，在此之前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尽力挽回亦或者是珍惜当下……皇室大厦将倾，可你却想要挽回？”

哈里斯被猜中了想法，却只是自嘲一笑：“我是有这个想法，却没料到会因此将自己弄得一身疲惫。”

“那你觉得值得吗？”

哈里斯笑容一顿，他原以为谢熙会安慰自己两句，没想到最后得到这么一句反问。

“值得。”哈里斯一字一顿道，当他第一次翻开皇室简史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谢熙喟叹道：“虽然我对你的想无法感同身受，但还是要说一句，你活得很清醒，这就已经很好了。”

世上的人千千万，像哈里斯这样为了某样东西或是某件事情执着一辈子的人并不算少见，他没有资格评价对错与否，却始终对这样的人保持敬意。

而哈里斯则因为谢熙这番话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比同父异母的哥哥大哥艾尔曼要优秀，每一个人都告诉他，不管是从能力，品性，还是容貌，他都要胜过艾尔曼一筹。

然而这些人同样也告诉他，未来的皇室继承人只能是大皇子，只因为对方是嫡出的长子。

可是他们到底有没有想过本就摇摇欲坠，权利倾轧的皇室若是选择艾尔曼成为下一任皇帝，皇室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他想这些人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是欲望与权利早就将他们扭曲吞噬了，若是一个傀儡皇帝能让他们获得更多的权利，那么即使是皇室的未来也是可以被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