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两树之间忽有一道金光闪过,将他弹了回去。
小顶松了一口气,她阵法一直学得不怎么样,幸好前阵子师父逼着她把功课补了上来,这会儿救了自己一命。
白猿连吃了两次亏,越发狂躁,三脚着地,像山猫似地朝小顶蹿过来。
小顶一矮身,顺势用双手举起弯刀,刀刃在它前肢上划出一道口子,浓稠的血喷溅出来,沾在小顶衣袖上,顿时蚀出几个窟窿,她感到胳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似乎起了水泡。
她来不及查看伤口,黑面白猿又扑了过来。
小顶提刀劈砍,那白猿忽然往她右侧一闪,后足轻轻点地,灵巧地一旋,高高跃起,向着她右肩抓来。
小顶闪避不及,胳膊被她抓了个正着,一阵剧痛袭来,她手不由一松,刀飞脱出手,“锵啷”一下落在一边。
她的胳膊上被利爪割开了四道血口子。
白猿乘胜追击,三足甫一落地又蹿了上来,迎面把她扑倒在地,双爪嵌进她肩头的血肉中,呼哧呼哧对着她的脸喘气,一股腐臭熏得她几欲昏厥。
她抬腿踹它肚皮,奈何力气小,那妖怪又皮糙肉厚,被她踹两脚就像挠痒痒似的。
小顶脑海中闪过很多凌乱无序的画面,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似乎也经历过这样险象环生的场面,只是那时候留下与妖怪搏斗的是阿毓。
那时候她逃出十来步远,不知怎么改了主意,又跑回去,刚好看到白猿要对着阿毓的脖子咬下去,她不知哪里来的胆量,捡起刀,用尽全力朝妖怪后脑勺砍去。
想到这里,忽听那猿猴嘶吼一声,松开她的肩头,转过身,后脑勺上赫然插着一把弯刀——阿毓像她一样折返回来了。
小顶忍着疼从地上一跃而起,趁着那猿猴伏低身子蓄势待发的当儿,将它后脑勺上的弯刀拔了下来。
白猿吃痛,犹豫了一下,转过身袭击小顶,小顶竭尽全力举起刀,照着它的肚子砍去,“嘶拉”一声,弯刀划开了白猿的肚子。
毒血飞溅出来,小顶赶紧抬手挡住头脸,袖子被融去大半,胳膊上起了好几个大水泡,脖子上也溅到了一点。
不过她顾不上疼,赶紧补上一刀。
白猿捧着肠子,用单脚跳了几下,终于倒地不起。
小顶长出了一口气,见苏毓一动不动站在一旁,盯着白猿腹上的口子,走过去碰碰他的手:“怎么了?”
苏毓抬起眼,大眼睛里却没了神采,指指猿猴,木木地道:“它……”
“别怕,妖怪已经死了,我们把它杀了。”
苏毓听了这话,浑身颤栗起来:“阿娘身上也有血……阿娘肚子上也有口子……”
他茫然地望着小顶:“我阿娘是不是……也死了?”
顿了顿,小心翼翼道:“爹爹杀了阿娘,是因为我不乖吗?”
小顶恍惚觉得他曾问过自己同样的话,那时候她只是个懵懂无知的稚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约也没有回答。
如今她知道了。
她扔了刀,走过去紧紧抱住他:“不是你的错。”
她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裳。
“真的?”苏毓茫然无措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希冀,“那阿娘会醒过来吗?”
小顶道:“你阿娘去了天上,她会在天上等你的。
“你会遇上最好的师父,拜入世上最好的门派,变成世上最厉害的修士,修成正果,得道成仙。到那时候,你就能再见到你阿娘了。”
她顿了顿,腆着脸道:“你还会有个世上最好的徒弟。”
苏毓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天上来的。”
苏毓皱了皱眉:“可你还是没变成大人。”说话不算数。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是大人啦,”她牵起他的手,“走吧,天快亮了。”
苏毓抬起头,看看遮天蔽日的枝叶,他们在密林深处,根本分不清白昼和黑夜。
“你怎么知道的?”他疑惑道。
小顶笑了笑,因为她隐约听见鸡鸣声了,还有店主人卸下门板的动静,梦快醒了。
她忽然想起来,该趁机告诉师父她变成了炉子,眼下在哪儿,兴许他会记得呢?
可刚想开口,她就像贴上水膜的碧茶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得作罢。
“你的胳膊痛吗?”苏毓看看她胳膊上的水泡。
小顶摇摇头,她感觉不到痛,反倒觉得经脉中灵气涌动,像百川入海一样往丹田中汇聚。
不知不觉中,她的灵府又能打开了。
“你等等。”她停下脚步,从灵府里掏出一个小玉盒。
苏毓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觉得像变戏法一样,一眨眼她的手上就多了个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