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顶很不能理解他的焦躁,她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她懒洋洋道:“不就是请大家来吃两顿饭么?去山下城里买点现成酒菜,凝玑楼的就挺好吃。”横竖大家都辟榖了,也就是吃个意思。
苏毓:“……”谁成亲从那种地方订酒席?
“对了,还可以请他们家的猫妖来跳舞。”小顶双眼发亮,“那些猫妖跳得可太好看了,大师姐说后头还有歌舞戏呢,有一出什么狐妖三戏高僧,听说特别精彩,可惜我醉倒了没看到,不如叫来演一出,热闹又喜兴。”
他们这些道修
,就没有不爱拿和尚开心的。
苏毓斩钉截铁道:“不行。”一想到他们喜宴上演什么狐妖戏高僧,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顶遗憾地叹了口气,她这个道侣别的都好,就是有些臭讲究。
不过成亲是两个人的事,且道侣对这事显然比她上心,她便不再坚持,好脾气道:“那你看着办吧。”
两人回到院中,苏毓立即叫来傀儡人把任务分派下去——聘礼妆奁要置办,嫁衣婚服要现做,府邸要修缮布置,筵席车驾仪仗都得安排妥当……二十二个傀儡人全部出动,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
苏毓也知道时间紧迫,难得咬咬牙大方一次,让傀儡人随意雇人,随意支取灵石。
可有很多事不是有灵石就能办到的,连山君的要求又多又细,足足写了二十八卷纸,钜细靡遗,大到典礼过程,小到碟子颜色花纹,一应都有规定。
傀儡人们忙活到大婚前一日,却遇上了□□烦——从郁洲订的鸾凤半道上被只山鸡勾搭走了一只,多出一辆仪车没人拉,等对方补却是来不及了。
若是换个好说话的主人,换只灵兽凑合便是,但他们伺候的可是位祖宗。
“要不干脆减去两辆。”阿亥提议。
旃蒙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说你缺心眼,你就缺心眼,少了两辆不就凑不满二十八了?”
“那换只灵兽凑合?”阏逢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到在花丛里扑蝴蝶的灵虎身上,“红豆包,过来!”
灵虎转过头,耳朵动了动:“咪?”
众傀儡人打量着只有绣球那么大的小老虎,半晌,大荒落道:“不合适不合适,道君要十四只灵兽十四只灵禽。”
“对啊,”众人都耻笑阏逢,“你也缺心眼?”
正商量对策,忽有一道红色的影子从他们眼前一闪而过。
几个傀儡人忙提剑相迎,只见红芒和刀剑的寒光交织闪动,片刻后,不速之客被傀儡人一举擒获,却是妖王伽陵。
阿亥看看一身红衣被割成碎布条的妖王,无可奈何:“大叽叽公子,你又来偷小顶夫人啦?”
伽陵鸟不屈地“哼叽”一声。
“你娘都给你找好后爹啦,”柔兆坐在台阶上,晃着腿说着风凉话,“天要打雷娘要嫁,还能咋
的……”
说着哼唱起谣子来:“小蜻蜓,青又青, 蜻蜓它妈嫁给给鹰。鳖打鼓,燕打旗, 小虫抬酒来贺喜……”
伽陵脸涨得通红:“谁要归孙子当爹叽!”
“那可由不得你。”柔兆眯缝着眼道。
傀儡人中唯独阿亥是看着伽陵出生长大的,素来与他亲厚,忙劝道:“大叽叽公子,小顶夫人在睡觉呢,你也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早点来吃席,啊。”
柔兆见缝插针地拱火:“没准明日就有弟弟妹妹给你作伴了。”
阿亥瞪他一眼:“小丙你就少说两句吧!”
他说着捏诀,准备给牡丹传音,让她把他们家殿下领回去——如今只有这纸人治得住这无法无天的大公子。
强圉忽然站起身:“慢着,我们不是缺只灵禽拉车吗?”
阿亥的手一顿。
众傀儡茅塞顿开,都不怀好意地盯着伽陵健硕的胳膊和胸膛。
伽陵毛骨悚然,一边往后退一边骂:“假归儿子叽!你们要干嘛叽!放开我叽!”
……
当晚,几百个傀儡人一边吹吹打打,一边将苏毓的聘礼抬到小顶院中。
聘礼足有二百八十抬,礼单展开望不到边。
小顶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各种法器珠宝稀罕药材应有尽有。
“这些都是给我的?”她问道侣。
苏毓微笑颔首:“自然。”
小顶眉头一皱,一阵见血道:“所以你还藏了私房钱?”
苏毓脸一僵,笑容凝固在嘴角:“我不是……”
阿亥道:“小顶夫人有所不知,道君在大库之外还有一个小私库,他交给你的是大库钥匙,小库里宝贝着实不少呐……”
话没说完,他的嘴不翼而飞。
苏毓无奈地从袖子里摸出小库钥匙:“本打算明日交予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