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江南富庶,过去数十年来,都是我大周赋税最多的区域,虽则今年遭灾,朝廷困于战乱,非常时期,一时顾不上我们,但我们却不能自己放弃自己,我们江南所有的百姓,定能共度时艰,挺过这一难关的。”
说完他看了一眼纪云,道,“大家可能已经知道,纪小将军已经带来了一万石的粮食和三车的药材,这些都会......”
“这些粮食和药材都是都督筹集的吗?”
纪云突然高声打断他的话,冷声嘲讽道,“这些粮食和药材都是太子殿下命人筹集,命末将送来陵江府城赈灾的,和都督有何干系?都督带了大军前来,除了强抢我们的赈灾粮食作为你们的军粮之外,还做了什么?”
梁和兴一愣。
随即大怒,这纪家小子,简直不识抬举!
竟敢跟自己虚与委蛇,然后阵前反口!
他忍着怒气,对下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看向纪云,叹了口气道:“纪云,太子殿下手谕,驱所有灾民入城,陵江府衙自筹物资。你这些粮食和药材,虽则都是在我江南筹集的,但太子殿下已下令,暂存封所有物资,以应对接下来北疆可能和北鹘的战事......”
“梁和兴!”
梁和兴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了一个喝声。
他还在怔愣和没有反应过来的震惊之中,就看到了数骑人马从官道上踏尘而来。
一阵马嘶声之后,那一队人马已经停在了纪云那一骑之侧。
第86章 相见三
梁和兴不知道那喝声是从谁的口中发出的。
他此时也顾不上了。
他看着那十数骑骏马来人, 最后目光便定在了坐在那领头一骑上的男子身上。
明明是一样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骑装,但却英俊得犹如石雕, 气势更是凛冽得让人心悸。
就算梁和兴不认识太子。
但此刻他的心还是急遽的坠了下去。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不是全部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他早在收到皇帝密旨的时候,来人就跟他说过, 太子殿下很可能会来江南。
他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定要生擒了他,届时,有手谕在手, 人也在他手上,那锁城活坑十数万江南百姓的罪名他便是如何都洗不清了。
可是这江南明明是他的地盘, 竟然还是被他逃出来了。
而且还如此神速。
满打满算, 这已经是他从京城能到此处最快的时间了。
梁和兴惊怒交加, 那一瞬间,他脑中闪过很多应对之法。
例如立即让弓箭手射杀来人。
可是这样做, 那就是等同谋反了。
这些灾民尚未被完全收服, 所有的事情都还未准备妥当, 现在这么做, 风险实在太大了。
但伏地认输,只说是自己收到手谕,不得不遵从?
他不甘心。
不仅是不甘心,他心里也很清楚,哪怕他装傻认输,太子也定不会放过他的......自己就可能再也翻不了身了。
“梁和兴, ”
梁和兴的手紧紧攥着缰绳,还在急剧煎熬和挣扎中,赵允煊已经先开口了。
他道,“你口口声声称是奉孤的手谕,不知是孤的什么手谕?孤怎么不记得曾给过你什么手谕!”
“你,你......”
虽然梁和兴已猜到来人的身份,但听到对方亲口说出来,还是又一阵的慌乱震动。
赵允煊却不等梁和兴“你”出个所以然来,就继续冷冷斥道:“乱臣贼子,你为窃国,就矫传孤的手谕,趁国难当头之时,意欲借江南水患之际,以江南十数万受灾百姓的性命为筏,行谋反叛乱之事?”
梁和兴脑袋一“嗡”,手上也狠狠一拽,马“嘶”得一声长鸣。
话已至此,他知道赵允煊是再不肯给他活路了。
那也只能先杀后奏了。
他“大怒”,恶狠狠道:“大胆狂徒,竟敢冒称自己是太子殿下?!”
说完他就从自己袖中取出黄绢手谕,往空中一举,道,“太子殿下的手谕在此,东宫印鉴千真万确。本督遵从太子殿下手谕办事,如何是本督‘矫传太子殿下的手谕’,意图谋反叛乱?来人呢,还不将此大胆人......”
“他就是太子殿下。”
可惜他的声音未落,就被一威严的女声喝下。
众人回头,就见不知何时一身着华丽骑装的女子已经骑着马停在了韩城还有史知府等人的前面。
竟是之前一直未曾出面的嘉宁长公主。
嘉宁长公主拽着缰绳,那马还仰着蹄,嘶叫了一声,显见得是刚从城门那边过来。
马骑停下,长公主就对着梁和兴冷哼一声,再扬声道:“他就是太子殿下。”
说完她又转头向赵允煊略行了一礼,道了一声“见过太子殿下”,就不再理会梁和兴,而是转身就对着身后密密麻麻的灾民,高声道,“众位父老乡亲,你们都是我们大周的子民,你们放心,朝廷不管再怎么艰难,也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