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却不知为何,他竟把这话一直记在了心里。
从没忘过。
阮觅一愣。
他第一次出海?
她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第一次出海,但倒是的确记得他以前送过自己许多的画册,第一本应该是在她很小的时候了。
所以他说过什么,她哪里会记得?
梁衡显然也知道她不会记得,笑了一下,却不肯再说他那时跟她到底说了什么,而是转了话题道,“你知道我每次出去都有随手画上所经之事和所见之景的习惯。”
是为了她而培养出来的习惯。
后来竟然再难改了,也发现了其中的妙处和益处。
“不仅如此,这次出海我还专门带了画师,不求画得多有神韵,只求又快又形象生动,所以我那里现在有几十垒的画册......你有兴趣的话,我回去之后就整理一些拿给你看。”
说完又笑了笑,道,“说起来这还是当初你跟我说,海上通行不易,我们中原对那些地方也不了解,若是能在铺中放些生动的画册,介绍那些番邦海外之物,说不定会让我们的货物更吸引人,生意更好。”
“觅觅,其实你很有经商的天赋。”
不仅有经商的天赋,还有很多其他的天赋。
他彼时觉得,谁娶了她,都是拥有了天下最珍贵的宝藏。
所以他便一直等着她长大。
他最后一句说得很温柔,尤其是那声“觅觅”像是能唤回人遥远的记忆。
阮觅的家人都这般唤她。
因着梁衡是她大哥的好友,她又小了他许多,幼时他便都是这般唤她的。
因着他的这些话,让阮觅有些陷入了旧事的回忆之中。
不过他后面的话又很快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他道,“另外,这一次我还搜罗了不少的书籍回来,可惜大多是别族的语言,不说你看不懂,就是我也只能看个皮毛。不过,我自己倒是有一些手稿,记录了那两年每日的生活起居,所见所闻,你若是有兴趣,我有时间也可以抽拣出来誊给你看看。”
阮觅听得眼睛亮起。
但是那是他的私人手稿,记录的又是他的私事,又好像并不适合她去看。
她想了想,道:“其实若是能把有用的内容当成游记一般整理出来,印书成册,应是很有价值的。”
梁衡点头,温声道:“我的确是有此意,所以此次才会带了这么多书籍回来。那些地方虽多不如我大周繁华,但亦有可取之处,从不同的角度整理成册,不同的人可各取所需,或就当奇闻异志来看,也可开阔些眼界。”
阮觅笑了出来,道:“我幼时便是当奇闻异志来看的。”
两人相谈甚洽,很快就消除了多年未见的隔阂,也没有人提起他们今日过来本来是来相看的,好像都忘了此事,此时倒更像是旧友重逢叙话般。
只是阮觅没有看见,也没有在意,她说话时,梁衡看她的目光温柔甚至带了些宠溺。
约莫是在她的记忆之中,梁衡本来就一直都是这样的吧。
但阮觅没看见,却被已酝酿了满腹禁-制下的情思,满怀缱绻过来,还特地绕到了前面梨林深处等着她,此刻就在他们对面不远处的顾云暄给看了一个正着。
他看到两人并肩走来,有说有笑,形容亲密,那脸上的神色错愕之后就阴沉得得让人觉得好像随时都会爆开。
然后一阵风吹过,几片梨花花瓣掉落到阮觅的肩头,梁衡伸手帮她拾开......美人如画,梨花若云端,但凡是谁见到,也会觉得此景犹如神仙眷侣般吧。
顾云暄的手按到了剑柄之上,用力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他身后的墨七看见了,低着脑袋差点连冷汗都滴了下来,他还从没见过自家主子这般恼怒过。
他低着脑袋,眼睛余光正好看到自家主子握着剑柄的手,只觉得心惊胆战。
他真怕主子直接就拔剑把下面那男人给戳个透心凉......这实在是他主子能做出来的事。
可是这里是佛门之地,又不是战场......再说,旁边还有夫人在呢。
那画面墨七简直不敢想。
他心中暗骂,墨五这到底做的是什么侦查工作。
夫人跟男人幽会,你不说是搞一下破坏,让夫人幽会不成,好歹也得提前说一声,怎么能让主子直接这么撞上呢?
敢情是你不需要直接对上主子的脾气不是?
实际上墨五也很冤。
他是知道阮觅今日要来与梁衡相看。
他不敢在顾云暄面前说阮觅的坏话......而且,他又不是那等多嘴多舌的长舌妇人,这种事情怎么好说?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让梁衡今日来不了的。
在他的马车上做了手脚,在他过来的路上设了路障,甚至连他的早餐也有问题,吃了能让他离不开净房那种......但谁知道他那早餐他竟然一口没尝,又临时换了马车,还改了道上的源雾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