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声尖锐的唤声却打破了大堂的寂静,也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转回头看向门口,就看到了自己的继室夫人周氏又惊又怒,花容失色的面容。
他窒了窒,定定看着周氏冲了过来,伸了伸手,殿中的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带上了大门,守在了外面。
“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妾身怎么听说那胡润竟然不顾你的命令,派兵围了妾身的娘家,还抓了大哥还有见深?”
周氏走到了他面前就急急道,“老爷,这个胡润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他还想以下犯上不成?”
姚骞看着自己的继室。
她比他小了整整十六岁,他不是什么风流好色之人,自娶了她之后就对她十分宠爱。
原本觉得这没什么,他后院简单,只是宠个继室,碍不着什么。
谁知道竟会埋出了今日的祸事?
他道:“见深和你大哥都犯下了重罪,夫人,周家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私下也不要再想着做任何事。”
周氏一愣。
大概是自己的丈夫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神色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吧,她呆滞了片刻,但随即面上就浮出了惶恐之色,眼中也滚出泪来,跪到他腿边,泣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犯下什么重罪?老爷,妾身听说了,可是因为那京城来的监察御史,老爷,不过就是个监察御史......”
“闭嘴!”
姚骞厉声道。
周氏又是一滞,随即就哭道,“老爷,那是妾身的娘家啊,老爷,您不能不管他们啊,难道,难道你是要逼妾身去死吗?”
姚骞站起了身,面色冰冷又残酷。
他道:“他们犯的是谋逆之罪,见深刺杀公主,对太子殿下大不敬,更口出狂言,就是判死罪亦不为过。你若执意要和他们同进退,那唯有一死,我亦不会拦你。”
说完就走了出去。
周氏像是一下子被雷劈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丈夫离去的背影,然后终于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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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哥,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出海。”
“在海上漂泊几个月上不了岸,你这性子,能受得了?”
“怎么受不了?你们受得了,我为什么受不了?是不是,梁大哥?”
小姑娘跟自己大哥吵完,转头就看向一旁一直含笑站立的少年问道。
少年笑着“嗯”了一声,道:“你哥吓唬你的,既定的行程,一般都不会在海上漂泊几个月不着岸的。不过有时候遇到暴风浪,的确很危险,你喜欢什么,告诉我们我们都会带回来给你......还有你想看的风景,我们也可以让人画下来给你。”
阮觅站在半山腰,看着亭中挺立的身影,听着风中传来的熟悉的箫声。
那是《佛上殿》,她小时候就曾听过很多次。
不过她从来没有从中听出过庄严和肃穆。
小时候她听到的是温柔和阳光,还有无限辽阔的美景。
而现在,她听到的却只是幽静,隐隐带着些空旷的豁达。
她待他一曲毕,才慢慢走了过去。
他似有所感,转过头来,就看到一步一步走近的阮觅。
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生出来癔症,直到她走近,含笑唤了他一声“梁大人”,他才缓过来。
面前的阮觅,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
相貌依稀未变,仍是明艳动人,笑起来眼睛清澈潋滟,但却又变了,变得更加从容高华,气度夺人。
他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收回了目光,然后微微向她行了一礼,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不过神色温和,声音也还是和当年一样的温柔。
有着一段让人舒服的距离,却也不会太过疏离。
他一向都是这般谦谦君子,风光霁月。
阮觅笑道:“我听长生说你在后山,就没有打招呼自己过来了,不要怪罪。不过也幸亏是自己过来了,不然可很难再听到一曲这样的《佛上殿》了。”
他依稀记得她小时候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他回答她说,你喜欢听,我随时都可以吹给你听。
想来她是不会记得了。
而他现在,也不会再跟她说这样的话。
他温和道:“娘娘寻我,可是有何事?”
他知道她来了福州府,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会单独过来见自己,
他了解她,若非有事,她是不会特意来寻自己叙旧的。
她就不是那样的人。
阮觅“嗯”了一声。
她没有想到数年不见,他还是这般......看她的眼神也还是一如当年,温和包容。
若说她幼时看不懂他眼神中对自己的情愫......那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她不可能不懂。
尤其是刚刚他乍见到自己的那一愣神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