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之死(7)

作者:陈珈十三 阅读记录

当然,刘子昇的出现,让她不再是唯一的“宠臣”。

崔训心中也浮出了慰藉,总算有人和她一起担着污名,她再也不是独断专行、狡黠专权的奸臣了。

崔训有崔家的利益要守护,还得时不时地去抚慰一番频频遭打压的士族,又需平衡朝中每一股势力。她每夜睡得极少极浅,还需临睡前打个坐,三省身:崔家门楣还在么?尚在。

士族宗亲的抱怨声少了么?渐消。

寒门子弟有一展抱负的机会么?渐有。

这才安心闭眼休息。

刘子昇,代表着寒门子弟的希望,士族见没有办法压着这个苗头生长,只好回家执起荆条,训诫自家与他同龄的子弟。

“刘家粗儿,横行乡里,尚且能升迁至此!你们生来锦衣,何至如此?!”

士族小辈们咬牙切齿,心里头将刘子昇连着崔训骂了不知多少遍,也不解恨,还得眼睁睁看刘子昇越升越快,直至能与崔训平起平坐。

刘子昇可不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他给崔训带来不知多少麻烦,就连秉笔直书的史官也记不全。在刘子昇入朝为官之前,崔训只要好声好语地劝说晋帝,再抽空安抚士族宗亲,许多麻烦事儿便能迎刃而解。

与同僚政见不合?不存在的!

直至遇见刘子昇,她的仕途开始坎坷了。

一条条提议被驳回,一次次在朝堂上下不来台,刘子昇明明是个武将,却生了一张言官的利嘴,就在她几乎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天分当好尚书令时,她终于死了。

是啊,终于。

……

何苏木眼前闪过前世种种,竟然松了一口气,心中暗叹:再也不是崔训了。

何景源表示能在乐游苑见到表兄刘子昇,实属万分惊喜。虽他与妹妹暂住姨母家中都有小半年,却始终没得机会见传闻中的表兄一面,刘子昇常年住在宿卫营中,与刘母分住两地,并不时常走动。

如今他也是跟着好友范义一同去覆舟山,才得以见到刘子昇一面。

刘子昇那人,为人委实太过疏离孤傲。

“好歹是名义上的表兄,竟就将我当成陌生人,哎,真是……”何景源面露惋惜,随之也不并放在心上,又恢复笑意,“不过,苏木,他果真如传言那般,侠气非常,我本不信我南晋收复山河有望,可见着他时我方觉得,若是有朝一日我朝收复北地,定是由他所为!若非爹生前百般嘱托,我真想就此投笔从戎!”

何苏木见他身板文弱:“阿兄,你还是听爹的话吧。”

何景源瞪她:“你知道什么?现下南晋军力吃紧,就是高门子弟看不上行伍出身,不肯投军报国,宁愿舞文弄墨,纵身享乐,若非有他刘元齐扭转这重文轻武的歪风,别说南晋存亡,怕是连建康都早已失守!”

何苏木深深地瞧了一眼何景源,她的这位兄长已弱冠之年,明朗俊秀,自打被姨母接来建康,已在城中颇有佳名,时常随一群好友聚会论道。

何家重视文气教养,何景源自然是才华横溢,文采斐然,建康城中的贵族子弟鲜少能将他风头盖过去的,只是……

何家兄妹,出生不够。

倒也不是说有多卑微的身份,何父生前曾官拜广汉太守,只是蜀地一带生活过于艰辛,何父又辛劳于政务,两年前就已病逝,两月后何母也已随之而去。

刘夫人时常担忧他二人在蜀地孤苦无依,便接来了建康城,一是为何景源的仕途,二是为何苏木的婚事。

南晋并不是每个女子都如崔训那般幸运。

这是何景源的原话。

“她出生那般高贵,又谋略过人,得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展露拳脚,实在是幸事,只是……”何景源慨然长叹一声。

随后,那柄长扇浅浅地撩了撩何苏木额前的碎发,宠溺一笑,叹道:“不过,若是让我选,我还是情愿让妹妹在我身边待久点……”

过,则易折啊。

寒门子弟,要在建康崭露头角,谈何容易?也并非每个男子都如刘子昇文韬武略。

何景源谈论起覆舟山一行,依旧津津乐道,何苏木不想打断他,便笑盈盈地认真听着他说完,不过她多少还是晃了神。

刘子昇那人,墨守清规,最是死板,出了名的不好宴席之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乐意去覆舟山那样的闲雅之地游玩。

晋帝初次召刘子昇去乐游苑时,他其实将自己的不情愿隐藏得很成功,只是多年养成察言观色的本事,让崔训看得不能再明白了。

本朝聚会时往往恣意得有些过头,就连天子设下的宴席也不例外,多的是人坦露着胸脯,仰面斜倚,醉玉颓山,何等放浪姿态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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